馮悅山藏這麼久的，被掏了個干凈。

他神經恍惚地從酒店出來，那邊，楚易瀾等人心滿意足地坐車離去。

馮悅山按著太想了想，讓司機送他回公司。

接下來幾天馮悅山營養不斷，三餐準時，堅持適量運，傷勢好很快，等到能蹦能跳，臉恢復正常，這天他早早完工作，于六點前開車到了星開樓下。

以前也接過陳木幾次，但照陳木要求，馮悅山不敢開太近，星開除了匡海，有幾個高層也是認識他的，被看到陳木不好解釋，馮悅山理解，都是開到下一個路口，給陳木發個信息，他步行五分鐘就能到。

但今天不一樣，馮悅山就大喇喇等在正門口。

這幾天他琢磨了很多。

馮悅山思考問題習慣從自我出發，看似沒心沒肺，實則又特別在意面子，之前面對陳木的拒絕，他一覺得丟臉就冷理三天，等信心匯聚了再來，可這樣不對，馮悅山驚覺，他一廂愿地捧著真心，也不管陳木有沒有手接，就那麼毫無顧忌地往人懷里塞。

昨晚睡覺他又夢到了陳木，對方在拒絕他的告白后，眼中滿是滾.燙的哀傷，藏期間的千言萬語，在一遍遍的無聲訴述下，終于在馮悅山心中清明起來。

馮悅山降下車窗，手肘撐在沿框上，視線很安靜。

六點剛過，陳木就走了出來。

他戴著墨鏡，稍微遮掩了一下，今天是淺薄款衫搭配一條卡其休閑，頭發自然舒張著，那種靜默又沉穩的底，瞬間吸引了馮悅山的目。

其實喜歡陳木，對馮悅山而言是件毫不用耗費力的事。

一個游戲人間的浪子，撒歡奔跑著，他吹著小風，時不時看沿路花開，但再再人都不足以令他停留，直到單薄的脊梁隨著時流逝變得寬闊，他漸漸看到了除了玩樂以外的其它東西，他挑起肩上的重擔，里趨向于穩重，抬頭向遠方時，突然看到了一棵樹。

那或許是萬頃林木間，比較平凡的一棵，但馮悅山就是喜歡，他想讓對方于自己腳下的土地扎，守護著那些破爛結痂的枝葉，重新煥發生命力。

這對馮悅山而言，是一件很酷且充滿期待的事，單是隨便一想，就能讓他的一顆心變得飄飄然。

這種覺像是馮悅山在氣方剛的年紀，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哪怕被拒絕后的挫敗，都帶著種披荊斬棘后的痛快，他就是如此直白地喜歡著陳木。

那就是他的樹，馮悅山心想。

嘀嘀嘀——

馮悅山按響喇叭，陳木似有所，朝這邊準看來。

馮悅山沖他揚眉笑了笑。

陳木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又趕忙止住，四下看了看，然后手背朝外，沖馮悅山輕揮兩下。

馮悅山搖搖頭。

馮指了指星開大樓，又非常有力地指了指腳下的地方，意思是你不來，我就不走，一會兒讓星開其他人看到了，我可不管。

悉的酸攀上心扉，陳木不懂明明馮悅山都已經放棄了，怎麼又信心百倍地來了。

后響起喧嘩聲，短短的一瞬間，陳木心緒翻滾，那些被自己刻骨的警告，規矩，所產生的束縛越來越弱，最后真正落心底的，是馮悅山肆意含笑的模樣。

那般驕傲金貴的一個人。

陳木的腳步終于了。

第一下很僵，好似腰背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拖拽著，可陳木的形越來越快，越來越穩，最后走到馮悅山車邊，拉開副駕的門，坐上去關門一氣呵。

馮悅山角瘋狂上揚。

“你沒吃飯吧？我請你吃飯。”馮悅山說完不等陳木回話，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你怎麼……”陳木想板著臉來兩句，卻聽到馮悅山正輕輕哼著小調。

他突然就不想說了。

“中餐還是西餐？”馮悅山問。

陳木輕輕嘆氣：“我都行，隨你。”

一切都在軌，陳木能清楚覺到，他都上來了，再說劃清界限的話，那是假清高。

馮悅山帶陳木去了朋友開的中餐廳，環境很好，不用擔心私問題。

“墨鏡摘了吧。”馮悅山坐下后說。

陳木依言摘下墨鏡，嗓音輕輕的：“找我什麼事？”

“你不戴墨鏡好看。”馮悅山牛頭不對馬地來了句。

陳木指尖好似被狠狠燙了一下。

說不過，從小闖禍不斷，要求不斷的小爺，甜的不是一般，只是這些年能讓他如此對待的人之又，于是只剩下桀驁不馴。

馮悅山像是沒注意到陳木僵住的神，自顧自說：“你不講了嗎？不也是朋友，朋友間吃頓飯，不用非得有什麼事吧？”

那明明是……

陳木嚅，卻沒說話。

那明明是給彼此留有面的客套話，按照馮悅山的脾，不就是陌路。

馮悅山沒讓服務員手，親自燙好碗筷杯子，擺放在陳木面前。

陳木寧可他不給自己好臉，此刻的滋味，讓陳木覺得好似踩在鋼繩上。

飯菜上桌，陳木吃的食不知味，他總擔心馮悅山會突然石破天驚地來句什麼，在他越發敏銳的神經上蹦迪。

但意外的，馮悅山話很。

一頓飯吃得相安無事。

結完賬從餐廳出來，天都黑了。

夜風夾雜著些許水汽，空氣悶悶的，似乎要下雨。

這家餐廳不在高樓大廈中，坐落于一片別墅區周圍，平地起建，門口兩側栽滿了長竹，此刻竹葉輕聲颯颯，馮悅山轉頭看向陳木，“剛才不說話，是為了能讓你吃一頓好飯。”

陳木：“……”

“陳木。”馮悅山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含著溫度：“我們在一起吧？”

雖然早有預料，但心臟還是快速搐了一下，似乎跟從前不一樣。

陳木攥掌心，強下慌：“馮，你不要這樣……”

“我就要這樣。”馮悅山打斷，他難得對陳木展現出強勢。

從前每一次馮悅山表白，或漫不經心或神認真，都卡在一個不驚到陳木的“度”，但此刻，馮悅山一步越界，沉甸甸的影就落在了陳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