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割斷繩子將窗打開，破壞門上的起火裝置，他們就還有獲救的機會。

噠噠----噠噠噠噠噠----

稠的雨點砸在窗上，唯一那點依稀的月也被徹底擋住。

莊念的手在黑暗里劇烈的發著抖，聲音也不像剛剛那麼穩，“媽，你...你說些什麼，好不好，太黑了，我看不到。”

起初戴淑惠還會親昵的喊他幾聲兒子，就算他沒有手來用巾擋住口鼻，戴淑惠還是又從籠子里丟出了兩塊不知從哪里弄來的浸的布。

可現在，戴淑惠那邊也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整個世界都像被海吞沒，在不斷的下沉。

莊念的心陷一片絕當中。

刀鋒偏離位置，是第幾次割在腕上已經不記得了，掌心早就一片，合著粘稠的汗，讓他越發握不手里的刀。

他堅持著不要放棄，他也足夠堅強，可他終究只是個普通人，意志力再強大也會覺得害怕。

死亡離他很近，不只是自己的死亡，顧言的母親...或許還有他的父親。

幾條鮮活的生命就在他的邊逐漸沒了氣息，他毫無辦法，無能為力。

他倏地想起男人離開時說的那句話，他讓他記得，這些人的死都與他有關，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他，或許誰都不會死。

手臂一僵，餐刀墜在地上，彈到籠子里面，或許就在莊均澤尸的旁邊。

莊念的雙發，再也無法站立，順著鐵籠慢慢坐下去。

窗外悶雷和驟雨如此的似曾相識，過去的某一個時刻，他似乎也在某一場無法視的雨里，如此絕過。

很奇怪，這種瀕臨死亡的覺竟然并不陌生，仿佛在他小的時候就經歷過這些。

鮮在下點點流失，他能清晰的到在一點點的變涼，和意識一直在下墜，墜到無人的深淵里去。

他或許在那時就應該死掉...

可偏偏有人救了他。

莊念的神猛地一震，曲起手指抓在餐刀切開的傷口上，他聽到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很多，很。

他想開口提醒不要開門卻發不出聲音，竭力的用手砸在鐵籠上，發出悶悶的幾聲響，本起不到任何提示的作用。

只要門被打開，以現在房間里一氧化碳的濃度來說馬上就會發生炸。

他們所有人的生命都將在這一刻停止。

門外，楊舒的人沖在最前面，作勢就要用暴力方法撬開大門，跟著又狐疑道，“沒上鎖？”

“等等。”楊舒立刻開口制止，踩著高跟鞋穩步上前，“檢查仔細點，唐周那邊的人都不可信，不會這麼輕易就讓我們見到人，恐怕有詐。”

正說著，沖在最前的男人趴在門邊嗅了嗅，回頭說，“煤氣。”

不知過了多久，莊念聽到些稀稀疏疏的靜，跟著，門被小心拉開，有人驚駭道，“真夠的，這麼小個鞭炮差點要了我們所有人的命。”

男人手上拿的是自制的起火裝置，門一經打開扯線就會發開關，極其簡單的配置，是一截電池促使，導電銅末端連著沒有拇指的紅鞭炮，火藥在最頂端，用膠帶固定。

只要稍一大意，電流就會順著銅將火藥點燃。

其實用不著點燃，只要通電，他們這些人就全完了。

紛沓的腳步聲剛一踏進屋，莊念就聽到了嘔吐的靜，接著門窗都被打開，細的雨滴被風卷進來，落在面頰上，讓人在三伏天到一刺骨的涼意。

“夫人，這幾個...”有人問了一句。

“籠子打開，我們只帶走。”楊舒的聲音沒有的響起，切割的作霎時間讓所的環境變得一片混。

吸過量的一氧化碳會使人昏迷，莊念還有意識，說明楊舒趕來的還算及時，可卻沒有要救下所有人的意思。

帶走戴淑惠，很顯然也并不為了施救。

新鮮的空氣里帶著雨中的味道，莊念盡可能多的吸，撐著起，懨懨的了一聲，“阿姨...”

待到向外的腳步停住，莊念徒勞的看過去。

楊舒不會有多耐心聽他說話，這短短一瞬的停頓將會是他唯一可以求救的機會。

或者為戴淑惠求，或者為自己和莊均澤求一條活路。

這句話該怎麼說無疑關系到此刻的生死，他必須謹慎。

莊念結輕輕一滾，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足夠被對方聽到，過了片刻，他說，“顧叔叔...留了話...”

楊舒是個聰明的人，也并不像模樣那麼弱不堪一擊，很堅強，甚至狠辣。

顧穆琛去世之后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決絕，不拖泥帶水，不顧念舊。

對顧言的恨是如此，對他的厭惡亦是如此。

的心里只有恨，活著的人不配讓顧及，只在乎顧穆琛，的恨源自于顧穆琛的離去。

莊念借著繩結的力量，由著雙手被勒的更，直起靠坐在鐵籠上。

楊舒不會輕易相信他說的話，就像他不相信那兩個陌生男人的話一樣，因此他繼續說，“在顧思念的圖畫本上。”

“他有給顧思念寫評語的習慣，您知道。”莊念偏頭咳了兩聲，“顧叔叔出事那天是在顧思念的房間里接的電話，我沒有撒謊。”

楊舒斷然不會因為他的此刻有多悲慘多絕而心或搖，因此莊念竭力將故事說的清楚，讓楊舒相信他。

一氧化碳無疑對他的產生了影響，他的眼睛無關黑暗，應該已經徹底不能視了。

他不能再留在這里，他和戴淑惠都不能出事，顧言還等他們回去。

“...阿姨，救我，讓我和淑惠阿姨離開。”莊念說，“我把顧叔叔的言拿給你，他親手寫的，和你有關系。”

他賭顧穆琛的言對楊舒和顧言來說同等重要，賭已經不再的人到現在仍然是楊舒的底線。

他沒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坦的和楊舒講條件。

他想活下來。

“救我們...”莊念再沒有多余的力氣去爭取什麼，沒有聽到任何回復就暈了過去。

莊念仿佛陷了冗長的夢境里，夢里設置了充足的關卡，稍不留神就會丟掉命，他不得不力的向前奔跑。

朝著渺茫的希，朝著厄運的盡頭。

可一切仿佛都沒有盡頭，他也看不到希。

他跑累了，于是自暴自棄的想，就這樣吧，怎麼會有人連想要認真活著都這麼難。

如果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和顧言在一起，那回到最初可以選擇的那一刻，他也許就不做無謂的堅持了。

他不由又想起男人說的那幾句話。

他的出生毀了兩個鮮亮麗的人，他出生時就帶著原罪，他是別人的污點。

那個男人在他將死的時候，應該不會用世來欺騙他吧...不過，萬一呢...

作惡的人總是不甚在意多做一件壞事。

不過無所謂了，他的心仿佛已經麻木，接近死亡，大概不會為了毫無集的生父母而覺得難過了。

即使他們都恨他，并且最終死在了他的面前。

“顧言，有反應了，在哭。”周易將手放在顧言的肩膀上用力了，仿佛只要他的力氣夠大，就能讓前的人振作起來。

顧言聞聲抬起頭，他的作很慢，出的下上蓋著一層青茬，眼底烏黑。

那雙濃黑的眸子或許有一波瀾，又在確定莊念再無反應之后黯淡下去。

莊念突然發生意外倒下，將意氣風發勇往直前的青年也一并帶走了。

他無聲的握著莊念的手，將額頭埋在莊念手背上，向命運和唐周投降，“是我沒用，我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