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哪？”莊念懨懨的聲音響起，“你是誰？”

顧言用手捋順著他由變的發，已經分不清時間過去了多久。

第一次聽見這聲音時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聽，直到對方又說：

“你好重，能不能先起來。”

顧言微蹙著眉抬起上半，手駐在莊念頭的兩側，一瞬不瞬的凝著他。

‘我在哪’、‘你是誰’這種問題，足夠把顧言的一整顆心都牽起來。

是又不記得了嗎？這次忘了多？有沒有連同他也一起忘掉？

莊念覺得頭疼，拇指還按在太上悠悠轉著，似乎一點也沒到對方的忐忑。

他緩緩睜開眼，半闔著，目懶懶的落在顧言臉上，眉頭輕輕一蹙。

顧言屏息等著他的下一句話，就像刀刃懸在頸上，等待的每一秒都難熬的像是凌遲。

其實只要莊念醒過來，他不在乎一次又一次的重新來過，可真到了被當陌生人來看待的那個瞬間，還是會忍不住難過。

“你的父母...為什麼不要你了？”莊念輕輕眨了眨眼睛，平靜的躺在顧言的雙臂間，“你幫了我這麼多，我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你。”

顧言點墨似得眸子倏地一閃，眨眼間瞳仁仿佛渡上了一層薄霧。

“顧言，你很難過嗎？”莊念抬起右手，在他臉頰上輕輕一拭，又問，“你在為我哭嗎？”

這是莊均澤出現之后，莊念第一次主的他。

只輕輕一掃，那只手要落下，被顧言抓在手心里，遞到邊吻了吻。

莊念手臂一僵，輕輕嘆息。

他的眼底閃著的微，像月亮的，“對不起，我又讓你擔心了。”

顧言只搖搖頭，“沒關系。”

此時此刻許多事不需要再問。

記不記得，想沒想起來什麼，這些問題在莊念的眼神和作間都能看得出來。

“心疼我了？”顧言笑的聲音也帶著啞，聽上去有些憔悴。

莊念仍然抗拒他，在他落下一吻的時候仍然會因為不安短暫的皺起眉頭。

可莊念也知道他對他好，所以不愿意看他流淚，僅此而已，與喜歡無關。

就像他那天歇斯底里時說的，他沒想把事弄的那麼糟糕，也沒想讓他難過。

“嗯。”莊念躺在床上點頭，模樣很乖。

在他僅有的記憶里沒見過誰哭，尤其是像顧言這種人，眼淚跟他表現出的果決、從容、雷厲風行都太過違和。

顧言無奈的笑了一聲。

當著莊念的面哭，小時候或許有過幾次，長大了，除了分手時哭過，再也沒有了。

就算難過也是藏起來，顧總也要面子的。

他隨手掉眼淚，眉眼間是繾綣的溫，“今天發生的事還記得多？”

他沒有再握著莊念的手，起拿了套新的浴袍遞給莊念，坐在旁邊的位置上，側過頭看向他。

莊念抿了抿，起穿好服和顧言隔著一小塊距離坐在一起。

他兩手疊著，不輕不重的蹭著那只過顧言側臉的、被顧言握在手心里的手。

“只記得他抱了我，說我把他掰彎了。”他輕輕晃晃腦袋，“后來的都不記得了，我是怎麼暈倒的，為什麼暈倒...想不起來了。”

“不急，慢慢想。”顧言輕聲說。

顧言在面對他的病時，態度從來都是包容且溫暖的。

莊念抿睨了他一眼，笑了笑，突然說，“其實你搬出去...我還不習慣的。”

這是他第一次談起他們之間最敏的話題，沒什麼預兆，只是覺得氣氛到了，想說這些。

“我還欠你一句對不起。”莊念溫和的說，“還有很多句謝謝，可我知道，你想聽的不是這些。”

他和顧言曾經住在一起，雖然只有很短的一段時間，但也是朝夕相。

飯在一起吃，服混在一塊洗。

會因為晚餐吃什麼而斗幾句，也會因為看誰緒不對隨口安。

這些都是無需去在意的細節，只要住在一起就理所當然會發生的牽絆。

從前沒覺得集多深刻，但分開了之后會在不經意間覺得寂寞。

不得不承認，在他心里顧言是特別的那一個。

雖然他們大多數時候都在拉扯，據理力爭，一個撥一個閃躲，但他們仍算得上是彼此最親近的人。

“顧言。”莊念喊他，等對方看過來才緩緩的說，“我其實常常會因為我的病而到無力。”

顧言第一次聽到莊念去剖析自己的心，莊念無疑是個堅強的人，就是因為這樣，他那麼平靜的說出‘很無力’這種話時才更讓人心疼難過。

“我知道你們瞞著我很多的事是怕我會出現今天這種況，會一睡不起。”莊念垂了垂眸，“但我覺得我不是個脆弱的人，我不會被病癥打倒，我想好起來。”

“什麼都不記得了很可怕...”他絞了絞指尖，重新面對顧言，“可比起這個，更可怕的是因為忘掉的事，因為我的病，會無意間傷害到你。”

他抬起手往顧言的臉側探了探，又堪堪停在可以的分寸間：

“就像現在，我知道你在為我難過，也知道你疼，可我不懂你的執著，我給不了你任何回應。”

“那些傷害你的話和下意識的反應，我本就分不清是因為我的過去，還是我的真心。”

莊念咬住一截下，眉眼間多了幾分委屈和無奈，眼底紅了一片，“我找不到我自己了，你能不能幫幫我，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或許康哲用肯定的語氣說他喜歡男人，和男人發生過關系這幾句話他記不得了，可發生的事終究是發生了，會對莊念的潛意識造影響。

莊念此時此刻無疑是混又無助的，可也恰恰說明了他在搖。

顧言狠狠皺了皺眉，正要開口，房門被從外面推開。

陳慢蹦跳進來，房卡進電源里，整個房間的燈都亮了起來。

“哥，你們兩個...在干什麼？”

陳慢詫異的瞪著眼睛，出食指在兩人指尖來回掃。

兩個人午飯后同時消失了一整個下午，這原本是個好兆頭，陳慢用公款人生正玩的不亦樂乎，誰承想回來休息竟然看到這樣一副畫面。

坐在床上的兩個人眼睛都有點紅，一副傷了心的模樣，場面很像漫畫里主人公之間分手決裂前的最后一幀。

這怎麼行...

老板失，那就是在變相的在宣告他失業啊！

不對。

他再次瞪著眼睛看向兩人，莊念的手是抬著的，明顯是想要老板的臉啊。

糟了，這不是分手，這是他壞了老板的事兒啊...

陳慢在短短幾秒鐘之進行了一次小幅度的頭腦風暴。

一短路，轉要跑，丟下一句，“你們繼續！”

然而這一切反應被莊念進眼里，就了一場被想歪了的天大的誤會。

莊念忙起去追，“慢慢，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慢應聲急剎，這時候跑路明顯不符合自己的人設，更不符合他和顧言之間真的關系。

他得不高興，得作才行。

于是就地啪嘰一坐，努著看了看莊念，又看了看顧言，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莊哥，你是不是想跟我搶男朋友，你不是不喜歡男人嗎？”他指著莊念紅的眼瞼質問，“那你看著我哥臉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