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走的時候沒有把鑰匙帶走，莊念第二天才看到。

好的，好的。

莊念絮絮叨叨的一個人念著，去廚房連干了兩杯清水。

他今早是被微信震醒的，對話框上懸著兩百多條未讀消息。

是陳慢建的微信群，把這些人全都放在了一塊，天南地北的扯。

稱呼也是這個哥那個哥的親，就差把群名改相親相一家人了。

大多數時間都是趙田陳周易他們三個說的熱絡，夏青川偶爾兩句，顧言則他一樣，一整晚都沒有靜。

莊念這兩杯水把服前襟都喝了，手機和房門就在這時一同響了起來。

他拿著手機去開門，門口站著的人問他：“不好意思，是您預定的碼鎖嗎？”

莊念怔了兩秒，剛剛以為是微信群的消息沒去看，這會才看到發消息來的是顧言。

債主：公司福利，青川他們也有。

...

換鎖的人莊念設置人臉識別和碼，莊念隨手輸了一串數字，給顧言回了條消息。

。：碼是0625，謝謝。

一條微信發出去就再也沒得到回復。

莊念坐在玄關連接客廳的臺階上盯著那款碼鎖愣了一個小時。

管理員姐姐說適當改變他直播的環境會給觀眾帶來新鮮和視覺上的刺激，要他去買些恐怖元素的裝飾品，最好連服也帶有相關風格。

還問他，cosplay介不介意。

莊念介意的，可能是從前是一位醫生的緣故，他不太喜歡那些太過夸張或者花哨的服。

但為了錢也無所謂了。

直播只是為了能在這個社會上好好生活下去，可以不用虧欠顧言太多。

但其實莊念并沒有把醫生這個角放下，臥室的書架上已經堆滿他看過的書。

無奈的是懂得理論學本沒什麼用，他是個暈的外科醫生。

這件事說出去有夠稽的，不在乎他的人覺得可笑，在乎他的人則會傷心，所以莊念從來不提還想重新回到醫院的事。

買了一大堆東西大包小裹的回家，房間門上掛著一份午餐，外帶一張小字條：

爺爺做多了要我拿給你，不用客氣。

落款是‘顧思念’。

對于隔壁的鄰居莊念了解不多，只知道生活著一位老人和兩個孩子。

原本人家姓什麼不是他該八卦的事，就算哥哥和妹妹不同姓也沒什麼好細究的，可偏偏那個男孩姓顧。

莊念有些好奇，想見一見那個孩子。

突然去拜訪有些唐突，隔了幾天莊念在網上定了一份大閘蟹，準備登門。

外賣的時間到的有些晚，七點左右莊念才敲門。

“爺爺，朋友送的螃蟹，太多了我一個人吃不完，我們可以一起吃嗎？”

知道是莊念來敲門，爺爺當然不防備，把門大敞著，能看到屋里的擺設，還能聽見兩個孩子慌的腳步聲。

一個跑向他，另一個則快速跑進了臥室。

莊念看爺爺猶疑的臉，想著果然還是唐突了，改了口，“不方便的話也沒關系，我們分著吃。”

他說著就要手。

段瑞珊跑過來，“爺爺，一起吃嘛，我想跟哥哥玩。”

“這...”爺爺往后的房間看。

這意思是要等里面的另一個孩子同意才迎他進門，莊念于是沒催也沒再急著走。

直到里面悶悶的傳來一聲，“進來吧。”

莊念得到邀請換鞋進屋。

那個男孩子總是神神的，現在突然準許他進來，他竟然還有幾分期待。

“爺爺，我的西裝呢。”臥室里的男孩喊。

莊念是第一次聽這孩子的聲音，莫名心里一，覺得很悉。

爺爺緩步走進房間，低聲說了句什麼，男生的聲音從屋傳出來，“哥說可以了，我前幾次從他邊路過他都沒注意到我。”

不消片刻，換好了一小西裝的男孩就跟在爺爺后面走了出來。

特意換了正裝出來見他，莊念自然也不能失了禮數，從沙發上起，鄭重的介紹自己，“你好，我莊念，從前是個醫生。”

小男孩著擺，從爺爺后探出一點頭。

莊念這才終于見到了這位神的‘小朋友’。

該怎麼形容那一瞬間的呢，就像是此刻正發生著的事件，從前的某一個節點上也發生過。

典型的Deja-vu現象，似曾相識，也可以稱作即視。

莊念是個失憶過的人，他忘了從前的一切，這種即視對他這種人來說絕對不會是空來風。

莊念緩步走過去，很自然的牽起了男孩的手，躬下與他對視，“我見過你。”

他說的篤定。

小孩子不會說謊，而他這一句不容置喙的肯定句，更是會直接切斷對方想要說謊的念頭。

他功了，明顯的覺到掌心里過小的手掌了一下。

莊念突然因為對方的這一點反應覺到興。

與每次不同，他的心是愉悅的，沒有任何不舒服的覺。

“幫幫哥哥。”莊念很輕的了他的手，干脆蹲在了對方面前，“哥哥把從前的事都忘了，你在哪見過我，可以告訴我嗎？”

顧思念向下撇了撇，眼神里帶著很赤的委屈和心疼，說出的話甚至帶了哭腔，“小莊哥哥...”

一句小莊哥哥帶給莊念的覺是無法言喻的親切，他甚至也跟著心頭發酸，卻抓不住心酸的因由。

“你從前幫過我，在古塘村。”顧思念咬著紅彤彤的，強含著眼底的淚。

顧言早就囑咐過他不能說話，但他還是一張、一激、一害怕就把古塘村的名字說了出來。

莊念的呼吸微微一滯，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里聽到有關他過去的事。

“為什麼傷心？”莊念試探著問，“你既然認識我，早就知道我住在這，為什麼不早點見我？”

他握著顧思念的手，心思轉的飛快。

故意瞞著他，不見他，這怎麼可能是一個小孩子會存的心思，于是他問，“誰教你這樣做的？”

雖然每一句都是在發問，在質疑，可他的語氣很輕，態度很溫，沒有給人任何迫的力，只讓人覺得心疼。

顧思念驀地一怔，實在沒想到幾句話就要把他家的老底兒都問清楚了。

小莊哥哥聰明的有點可怕。

親哥的囑咐還言猶在耳，顧思念滾圓的黑眼珠轉了轉，自然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再多說了。

“我聽隔壁來的那幾個哥哥說話，說你把什麼都忘了，你生病了，不記得我了，我很傷心。”

顧思念的話是假的，傷心卻是真的，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然而顧思念到底是個孩子，再怎麼被叮囑也還是會無意之間說出些關鍵的事來。

他噎著問，“你為什麼不愿意想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