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每一分鐘都像被拉長放慢的膠片,除了機偶爾的鳴和醫生們作間的輕響,更多的是死寂。
顧言立在床前,狹長的眼垂著,長睫遮住眼底的神。
他的形拔,除了落在側不住在一起的拇指和食指,看不出任何焦慮又或絕的端倪。
倏地,鳴的機上就有了起伏,有人喊了一聲,“醒了!”
顧言明明守在最近的位置,卻是在聽見聲之后才有所反應,手緩緩抖著攥了拳,點墨似得瞳仁一震,滯住的呼吸終于順暢的吐了出來。
這幾個小時長得像是幾個世紀,他真的不想再離開莊念,不想再裝一個陌生人出現在他邊。
他不清楚夏青川和周易說的那些理論和專業語,他只知道他不要做莊念夢里那個模糊的,看不清模樣的人。
莊念的潛意識里有他,會夢到他,想靠近他,他不能再離開。
莊念也想見他,既然想見,就不會脆弱到只看一眼就離開他。
他賭他舍不得。
無論記不記得,都舍不得。
夏青川和周易錯開醫生圍到床前。
“莊,還記得我們嗎?”周易試探的問。
莊念懨懨的點了點頭,他的視線一一掃過床邊站著的眾人。
每個人都在等著他看向顧言時的反應,為此大夫和護士都沒有離開,然后...在眾人屏息的張氛圍中,莊念的視線輕描淡寫的掃過了顧言...
沒有任何反應。
“我記得...外賣小哥送我回來,然后...然后我就暈了過去。”他說,“對不起,又讓你們擔心了。”
在醫生的問話中得知,莊念對這些天發生的一切都記得,包括帶著一頂暗紅帽子的小哥送他回來,幫他鎖上椅的車,警告他不要再逞能。
可除此之外的對話、試探和撞,心說不清的親切和異樣,包括那頂帽檐下的臉和看到那長臉時一瞬間到的沖擊,完完全全被忘掉了。
如今他看到顧言,就都像看到不相識的陌生人一樣,平靜中帶著淺淺的淡漠。
他一次一次的睡著,仿佛就是為了要將顧言忘得干干凈凈,才肯徹底好起來。
莊念指著那頂暗紅的帽子問,“小哥走了?他還說明天要帶魚給我吃,我又忘記要他的電話號碼了。”
周易掀眼皮瞄了一眼顧言,“呃...沒事兒,你先休息,我們幫你聯系他。”
莊念本來說的是句玩笑話,但見大家都沒有要笑的意思,抿了抿,“我是不是...忘了些很重要的事?”
夏青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只是看你暈倒有些擔心。”
醫生又問了些問題之后離開病房,還是莊念悉的那些人留了下來。
只不過這次多了一個人。
顧言也沒有離開。
“他...”莊念用余瞥了一眼顧言,蓋在被子里的手疊著不安分的攪,說不上是焦慮又或者是張,“是誰?”
顧言的頜骨微,眸子沉了沉。
莊念不記得他了,看到他也不會有別的反應,他也就不用再躲開了。
不知道現在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他的心臟仿佛已經被折磨的模糊,深一刀淺一刀都不覺得疼了。
莊念還記得這些天發生的事,那麼對顧言最好的份定義就是:
“債主。”趙田陳無銜接他說過的謊話,思維堪稱縝。
“啊?他...”莊念咬了咬,到底沒有再看‘債主’一眼,而是輕輕皺了皺眉,隨手拽過夏青川低聲音說,“能不能先請那個人出去?”
夏青川狐疑道,“為什麼。”
莊念沉默半響,他說不清這種覺,很陌生,有些心慌,很不自在。
“我...”他扯出一蒼白的笑說,“大概是欠他太多錢了,我...不太想看到那個人。”
莊念向來是個溫和的人,除了那時為了避開顧言會渾帶刺之外從來不會有意或無意的去重傷別人。
‘不太想看到那個人’這句話翻譯一下大概就是‘討厭’了。
夏青川詫異的看著他,余不自覺得瞥向顧言,他不確定現在的顧言還不得住莊念的一句‘討厭’。
莊念從醒來到確認失憶,明明將有關顧言的一切都忘了,連細枝末節的從前都不能提及,卻偏偏又被看不清臉的外賣小哥吸引。
這對兩人來說也算是個好的開始,偏偏又暈倒,醒來之后連那點子好也沒了,變了‘討厭’。
莊念抿了抿,提高些聲音說,“你幫我換個病房吧,那些錢,我會還給他。”
正說著,一只沉默不做聲的顧言向前走近了,沉聲說,“你們先出去一下。”
莊念下意識的想要去拉住夏青川,仿佛這個人是什麼洪水猛,在朋友都走了之后會吃了他一樣。
但他抬起的手卻被顧言擋下,抓在手心里。
“出去。”顧言說。
顧言很和邊的朋友這樣說話,口氣冷漠霸道,不容置喙。
周易拉了拉趙田陳,“你哥走。”
趙田陳點頭,輕輕喊了一聲,“哥!”
他們兩個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把莊念給顧言是理所應當的事。
就算知道顧言現在緒不穩定,但他也是這個世界上最莊念的人。
從前他們幾個一開始攔著擋著也只是怕莊念承不住刺激。
現在兩個人已經見了面,沒理由再把他們分開。
夏青川卻沒,看了看顧言,最終也是言又止,什麼都沒有囑咐。
他沒有份和立場囑咐顧言不要對莊念怎麼怎麼樣,顧言比任何一個人都小心翼翼,也同樣比任何一個人都了解莊念。
顧言始終拉著莊念的手,力道不重,但要掙卻難。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病房,顧言突然使力將人推倒在床上。
莊念倒一口涼氣,突然覺得心跳很快,很不舒服,撇過頭去不看他,“你,你想干什麼,你別來。”
顧言咬了咬后槽牙,拉過他的雙手按在頭頂,鋒利的眉眼微微瞇起,“你怎麼這麼會折磨人...”
莊念偏著頭,聽不懂他的話,可顧言卻執意想讓對方看著他。
于是用一只寬大的手掌在他兩條細腕上,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迫使對方和他對視。
莊念的長睫簌簌著,不明顯的結滾了滾。
顧言此刻的難以自控,是極必反的一種常態,抑久了的人難免會做出連自己也控制不住的事。
他早就想這麼做了,想把莊念在下,做更過分也更親的事。
“你不是問周易我圖你什麼嗎?”顧言斂著神,看上去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之前他一直跟著莊念,自然知道他和周易都說了什麼。
“不圖錢。”顧言向前湊了分寸,“也不圖你的才華。”
那雙深邃的眸子里藏著委屈,從莊念的眉峰刻畫至瓣,近乎瘋狂的占有在里面,“我圖你這個人,圖你的,要還...用這些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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