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念在唐周面前表現出的順從，偶爾出的恐懼，攥住的手機，毫無反抗的吃下那些藥...

究竟是為了什麼。

是什麼讓莊念選擇逆來順，接唐周的安排？

他已經確定唐周用什麼事在鉗制著莊念，他只是在琢磨，這種鉗制到底是從他們重逢時開始，還是更早。

顧言一語不發，看著地上那些骯臟碎片，轉給市里掌握總監控系統的領導打了個電話。

他的目標明確，不出二十分鐘就找了七年前6月10日到15號小區附近的監控視頻，他們分手的前幾天。

唐周出現過。

他一邊驅車，一邊撥通了莊念的電話號碼，那只手因為張和迫切握的的。

仿佛在滾落在地的一團線里捕捉到了線頭，七年前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漸漸清晰了起來。

他們明明那麼在乎對方，明明那麼相，把彼此當做這輩子認定的人，怎麼會朝夕間就敗在莊均澤和所謂的前途上面。

這中間還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電話信號拉著嘟嘟的長音，將心底的緒翻攪出酸的苦味。

在對面接通的那一瞬他便喊了出來，“莊念，七年前你是真的想要和我分手嗎？”

“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

他的嗓子有些發哽，眼眶紅的厲害。

七年前被像垃圾一樣丟掉，他委屈，也不甘心。

他不是沒恨過莊念，就是因為太了，看到莊念沒有一留的他離開，那麼狠心的驅趕他的時候才會生出恨。

可恨也是因為，這七年間他有多恨莊念，就有多莊念。

到要揣著一張可笑的請柬，安排了一場車禍才敢去見那個心里沒有他的人。

要用一段虛假的關系反復試探他在對方心里的位置。

現在才發現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莊念當初的離開可能另有原因。

莊念聰明、冷靜，溫且強大，什麼人什麼事能讓莊念這樣的人甘愿制于人，甚至不惜吃下那些藥，不惜讓自己被推深淵？

他在保護誰？

“念念...”顧言的手的蒼白，手機在掌心里咯吱響著，“回答我。”

他的聲音是的，呼之出的答案像是剮在心頭的刀，頓挫的切掉他心頭的。

電話對面的收音嘈雜，對面的人過了很久才開口，“不好意思，我...沒忍心打斷你。”

是個聲。

顧言猛地一怔，蹙起眉頭，“你是誰？”

生似乎換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是這樣的，我在候機室撿到的手機，一直沒有找到機主。”

黑吉普車在行車道上驟然掉頭，一陣汽笛喧鬧聲撕破了平靜的夜。

莊念要走？

是暫時離開，還是永遠都不回來了？

他的手機是掉了，還是本就不想再要了？

顧言著自己冷靜，快速報了一串份證號碼，姓名以及外貌特征，讓生幫著調查航班信息。

電話始終沒有掛斷，時間仿佛變了被拉長放慢的電影鏡頭。

不知過了多久，另一道聲響起，“您好，飛機已經起飛了。”

滴滴滴------

莊念走了。

顧言繃著的神經在這一刻斷了，他的腳離開了機車的油門，僵直的手臂松散下去。

他將車停靠在路邊，鑰匙也沒帶，徑直下車打了輛出租報了莊念家的地址，然后撥通了夏青川的電話。

他現在的狀態沒辦法再開車。

電話另一頭傳來水聲，沒等夏青川開口，顧言先問，“莊念什麼時候決定要走的？”

這座城市如果有人還能了解到莊念的一星半點，就只有夏青川了。

對面的水聲停了，浴室門打開的聲音合著夏青川有些意外的音調，“你都知道了？”

顧言的心向下沉了沉。

他不知道，都是猜的，就像是一種第六。

莊念的消失不是一時興起，他早就要離開，所以沒有拒絕他的邀請，沒有推開他的手。

顧言不再開口，等著對方告訴他更多。

夏青川拽著巾掉屏幕上的水霧，皺眉道，“不是今天啊，我靠，你詐我？”

不是今天...

顧言的心尖兒一跳。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在莊念拋過來的無解的題目中抓住微小的生機。

莊念是決定要走，但不是今天。

他剛剛太過混，甚至忘了和機場人員確定莊念有沒有登機。

電話還通著，他發微信讓助理去機場查登機信息，也許莊念只是因為今天的事一時沖，他并沒有真的離開。

一瞬間腦子里閃過數種可能，讓他在失與希之間來回踱步。

無論莊念要逃去哪里，都要把他追回來。

顧言手機，“他的手機落在了機場。”

“夏青川，你的律師事務所要是還想要就別等我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問你。”

他長吁一口氣，對付夏青川這種人在原則問題上來的不行，他放緩語氣：

“我不想錯過他。”他的話坦誠的讓人心疼，“請你把知道的告訴我。”

夏青川糾結的抓著漉漉的頭發，察覺到顧言口吻中的迫切、無奈和真誠。

“我知道他想保護我。”顧言的聲音著啞，繼續說，“可這樣對我不公平。”

確實，無論莊念藏起來的是什麼，他都私自替顧言做好了決定，雖然夏青川不知道那個到底是什麼，可如果對顧言來說，莊念比那個天大的還重要呢。

“我不知道你那邊發生了什麼，關于莊念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夏青川篤定道，“他說要參加你的訂婚宴之后再離開，他決定的事，輕易不會改變。”

“訂婚宴？”顧言復述著，一時啞然。

起初他有意試探，后來因為莊念言辭間的決絕讓他覺得沒有解釋的立場，后來...

他的糾纏骨，說的話也骨。

在和父母及唐家人相隔一條短廊的地方和他頸纏綿，告訴莊念不是真的想好好談就要把他綁回邊來。

這還不夠明顯嗎？

莊念是多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還相信他和唐周會訂婚？

心緒復雜。

掛了電話，顧言重新打電話到機場確定了登機信息，莊念果然沒有上飛機。

彼時出租車已經停在了莊念家小區門外。

顧言開門下車，路燈裹挾著稀疏樹影爬上拔的肩，頎長的影子斜斜投在地上，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孤寂。

他遠遠著那一方漆黑的窗，慶幸自己還有能留住莊念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