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

跟在白SUV后面的另一輛黑賓利幾乎在事故發生的同一時間停了下來。

西裝革履的人向事故車輛跑去的時候形僵，看上去帶著幾分慌不擇路的狼狽。

車的安全氣囊已經彈開，莊念左邊額角撞破了，一道刺目的紅落在瓷白的皮上。

他半闔著的眼睛沒有焦距，仿佛什麼都看不到一樣空茫一片。

他醒著，卻并不清醒。

“莊念，醒醒。”

“念念...”

莊念淺眼珠了，迷蒙的視線里映出的路燈璀璨的圈。

那些圈里有他最的人，像他連日來的夢境一樣。

他笑了笑，眼睛彎了天上的玄月，綴著燦燦的，天真又滿足的模樣像個討到糖吃的孩子。

只短短一瞬，他又像是意識到了他的人不應該出現在眸子里，顯出幾分慌張無措。

“顧言，怎麼回事？”后又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夏青川不放心他也從酒店追了上來。

趙田陳跟在后面，看見狼藉的車禍現場和被顧言抱在懷里額角滲的人頓時倒一口涼氣，捂住了，“天啊...”

車禍現場，這種代表著躁和心的意外實在和手室里那個零醫療事故的外科醫生莊念不搭。

“青川哥，這...這不對啊，莊醫生臉太差了，他...”趙田陳呼吸輕輕一滯，立刻變了臉，“顧，顧總，你快放下他，讓他平躺，他好像...不能呼吸了。”

夏青川早就看出莊念有舊疾復發的跡象，他迅速去莊念的車里翻出了幾種治療神疾病的藥蹲在莊念面前。

彼時趙田陳已經把莊念從頭到尾檢查了一便，“頭上的傷還需要去醫院進一步判斷，其他地方都沒有傷。”

莊念微微張著，面痛苦的捂著心臟，眼底的青越發明顯。

他還不太清醒，輕聲喃著，息著，“疼...好疼。”

和神上的折磨幾乎快要讓他崩潰，脆弱的仿佛初冬水面上新結的冰，指尖一就要碎千千萬萬塊。

顧言的手臂青筋暴起，除了用手掌撐著他的頭什麼都做不了，只混的說著，“他說他疼，他心口疼，沒有辦法嗎？沒有辦法先給他止疼嗎？”

夏青川的目落在顧言上，那個西裝革履一向站在高，傲慢又果斷的總裁，此刻就蹲跪在地上，西沾上土，額角染汗，他的手是抖得。

或許從前他會覺得顧言追著莊念不放那份執拗只是因為年時的不甘心，但這一刻他覺得他想錯了。

或者...顧言的不比莊念藏起來的那一份。

“他呼吸困難...不像是因為車禍...”趙田陳猶疑著說，“怎麼回事？”

“先讓他吃藥，吃了藥就會好一點。”夏青川俯下將藥遞到顧言手里。

話音剛落，他的襟被顧言猛地拽過。

顧言的聲音冷的像冰，“這些是什麼藥？莊念到底怎麼了？你都知道些什麼！”

夏青川的眸一暗。

他是真的有那麼一瞬間想把莊念這七年來對他說過的心里話都說出去。

可莊念不止是他的病人，更是他的朋友，他眼睜睜看著莊念痛苦了七年也要守住一個，他不能一時就替別人做決定。

顧言咬后槽牙，接過藥的同時，莊念蜷起，在極端的痛苦中恢復神智。

他看清了周圍的人，而后猛地抓住夏青川，下意識的解釋道，“我沒事...”

顧言始終用一只手拖住他的頭，讓他不至于直接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想起的作也第一時間被顧言察覺。

他支撐著莊念，直觀的著莊念傳來的細細的抖。

就像那天喝醉在電梯里一樣，莊念像是在懼怕著什麼，逃避什麼。

“先吃藥。”顧言冷著聲音，將手里的藥喂進莊念里。

“你的反應一點也不像是沒事，莊念，從現在開始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顧言盯著他，審視著他，將人橫抱進懷里，“你有多事瞞著我，我會一件一件查清楚。”

“去醫院。”

馬路上掠過的車帶著呼嘯的風聲，額上的被秋風一掃，鉆心的疼。

莊念每次發病都會發抖，心悸，心痛，嚴重了會窒息。

每次發病的癥狀都要持續很久。

這次是個例外，很短暫，似乎在被顧言抱上車，被他霸道的錮在懷里那一刻所有的癥狀就都消失了。

究不出本原因，或者是因為顧言在邊，也或者是因為被顧言那句‘查清楚’嚇到了。

莊念被送到醫院的時候眼底的青已經退去，只是心臟還的疼。

顧言去辦理手續，夏青川和天真始終在莊念邊陪著。

“怎麼回事？”夏青川等到顧言離開后才問，“要不是看到你沒喝酒，我真懷疑你醉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莊念抿笑道，“剛剛開車的時候，有些走神了。”

“你最近是不是經常會這樣？”夏青川問。

莊念抿了抿，在夏青川面前沒什麼好瞞著的，點了點頭。

剛剛開著車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唐周說過的那句話，然后一瞬間心痛的厲害，接著腦中就變了一片空白。

醒來時事故已經發生了，他甚至沒覺得多疼。

但他并不想走之前再讓夏青川有多余的擔心，為自己辯解，“我真的沒事，最近沒有去上班，力有點大。”

顧言辦好一切手續回來，帶著莊念從頭到腳的檢查了一遍。

莊念自知不配合顧言今天的事不好糊弄過去，沒有多話，讓干什麼就干什麼，聽話的讓人心疼。

之所以配合，是因為心里有底。

他的沒有任何狀況，只是神出了些問題。

幾人在醫院里等得到接近午夜，直到全部檢查結果都顯示沒有問題。

“我真的沒事，那些藥只是用來治療焦慮的。”

頭上的傷包扎好，夏青川和趙田陳去開車，留下莊念和顧言兩個人站在急診室大樓前。

莊念笑了笑，“外科醫生的力一直很大。”

顧言站在離他很遠的地方，燃著的香煙夾在指尖，灰燼被風拂落飄遠。

“我說了，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他偏過頭凝著莊念，斂起的眉眼，看上去又嚴肅又難過。

莊念的眼里閃過一慌張。

他很快恢復淡定的模樣，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所以呢？”

夏青川的車停在不遠，莊念準備離開，又突然停住腳步。

他回頭笑了笑，看上去很誠懇，“今天謝謝你告訴康哲我在這里，費心了。”

顧言銜著煙在邊吸吮，緩緩吐出一團白霧，睨著眼前的人，“不謝。”

莊念彎了彎眼睛，轉離開。

“莊念，我說的話你還記得吧。”顧言的聲音又從后響起，低沉中帶著幾分冷漠，“我說了，你這一次最好是認真的想談一次。”

莊念的腳步一頓，心臟像是被人狠狠了一把。

夏青川先把趙田陳送回家，在車只剩兩人的時候才又確認了一便莊念的病。

莊念始終否認，態度溫和而堅決。

車緩緩停在老舊小區門外，莊念轉頭看向昏暗的部路，路燈年久失修，燈罩上也蒙了一層灰塵，線朦朦朧朧的不徹。

他久久未，最后長吁了一口氣，“陪我上去坐坐吧。”

夏青川瞄了一眼腕表，十點二十三分。

“好。”他應道，“如果你不喜歡一個人呆著，可以去我那里住一陣子。”

莊念聽到肯定答案才拉開車門下車，笑了笑，“算了，我可不想惹天真傷心，小綿羊很脆弱的。”

“這世界上的人都脆弱，只不過有些人肯承認，就像田陳，而有些人不肯承認，就像你。”夏青川鎖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