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念用力眨了眨眼睛，長睫在微紅的眼瞼上拉出兩道弧形的影。

剛剛只覺得西裝筆這人有點狼狽，現在看清了，才發現何止狼狽。

顧言板正的西上了大半截，小位置都是泥點，領帶被他扯的松垮，頭發已經了隨意至腦后，發尾還在滴水。

“你...你怎麼來了？”莊念藏著不易察覺的恐懼，條件反似得了左肩。

顧言抿著，氣低到可以原地下一場雨了。

“你的手機打不通。”顧言的下頜線繃著，低聲問，“為什麼喝酒。”

夏青川就在這時用顧言那把鑰匙打開了莊念家的門。

莊念仿佛這才記起了剛剛是和夏青川一起在零度喝的酒，向對方邊靠靠，“我們約會，自然要喝酒。”

他的語氣很平靜，空的目落在顧言斑駁的皮鞋上。

那是顧氏集團的獨子，是顧家小爺，哪怕洪水發淹了一座城也能全而退不染塵的人，為什麼弄的這麼狼狽。

“約會？”顧言向前邁步，視線冷冷的過夏青川，落在莊念臉上，冷笑，“那你男朋友還真是大度，前些天從里到外都被我看了，他還愿意和你去約會？”

莊念心臟猛地一跳，手握了拳，“那只是個意外。”

“不好意思，我們兩個現在要回家了，請你離開。”莊念向后退了一步，順勢把握拳的手塞進了夏青川的掌心里。

國外的醫院早有意向要聘他過去，出國的手續已經在辦理，只要再等兩三個月，他就要徹底離開這座城市。

永遠都不再回來。

他唯一還能做的，就是把事做絕。

沒有糾纏的必要，因為沒有回旋的可能。

隨著話音，莊念拉著夏青川向屋走。

顧言突然上前，手扯住夏青川的肩膀將人向后一帶，拳頭猛地揮了上去！

夏青川的角立刻滲出來，一時間怒氣上頭，跟著揮起了拳頭。

莊念倒一口涼氣，聲喊道，“住手！你在干什麼！”

酒還在發揮作用，他上前拉架的作顯得笨拙，紅著一張臉滿眼無措，看上去有幾分可憐。

顧言一時分心，側臉挨了一拳頭，微微偏過頭去。

他側目看向莊念，抬手隨意的了一下角，笑道：

“你說他是你男朋友，呵...他用我給他的鑰匙開了你家的門，連問都不問一句，他是你男朋友？”

“我們兩個在臨市的時候，他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我說把你看了他都沒有多說一句，你跟我說他是你男朋友？”

莊念整個人呆住。

他其實并沒有聽到顧言后來說了什麼，思緒還停留在那把鑰匙上。

顧言還留著原來那把鑰匙，并且知道那把鑰匙還能用。

顧言來過...在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之后...顧言還來過。

“你..你找人跟著夏青川？”莊念后知后覺，有氣無力的說，“你...”

他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像是突然緒崩潰的蹩腳演員，再也不想表現出帶刺的模樣。

顧言著氣，居高臨下的看著夏青川，自忽略掉莊念的話，“你來說，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前的衫凌，顧言額角滴下的水痕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那水流進眼睛里，被他隨手拭去。

狹長的眼底在開合的一瞬變得腥紅，像是哭過，讓人看了難過。

莊念本以為這些天已經疼的麻木了，卻不想千刀萬剮之后還有萬箭穿心。

“不用說。”他的眼里積攢著濃重的水汽，沒有去看對方，著蒼白的掌心說，“你想知道，好，我證明給你看。”

語住，他快速轉，雙眼一闔，湊頭過去近了夏青川。

顧言起伏的膛驟然一滯，十指握的咯吱作響。

莊念竟當著他的面，吻了別的男人。

不是用醫生的份，不是念及兒時的舊。

莊念沒有回頭，只留下一句，“鬧夠了就走吧。”

而后不由分說的帶著夏青川一起進了屋，反手將門上鎖。

走廊的應燈倏地暗了下去，四周恢復一片死寂。

莊念靠在門上，垂著頭慢慢坐了下去，雙手抱膝將頭埋進手臂之間，低聲對夏青川說，“對不起。”

夏青川長嘆一聲，要上前攙扶莊念，卻見對方勾著雙膝的手劇烈抖著。

他不由分說的抱起莊念帶進臥室平躺，果然見莊念眼底微微發青，出現了輕微窒息的癥狀。

夏青川立刻去柜子里翻找從前治療抑郁癥的藥，接了杯水給莊念喝下去。

莊念的從淡變了蒼白，仰著的脖頸被汗水打，他大幅度的張口息來緩解自己的癥狀。

夏青川知道，他是在拼盡全力自救。

“莊念，你藏起來的到底是什麼？”夏青川低聲音問，“為什麼非要這樣互相折磨？”

莊念的癥狀好了許多，只有指尖還細微發著抖。

他搖了搖頭，蜷起，揪著心口的服說，“還是好痛，幫我拿我的藥吧。”

夏青川皺眉，“你是個醫生，你明知道你的心臟沒問題，疼痛完全是神上導致的，那些藥本就不管用。”

莊念抬起疲累的眼睛，蒼白的笑了笑，“管用的，吃了就不那麼痛了。”

夏青川沉默片刻轉回客廳，從矮桌下的屜里翻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那著藥瓶往臥室走，無奈的直搖頭，簡直就想說一句胡鬧。

一個醫生，竟然用速效救心丸治療神疾病。

但一想到莊念七年來都是這麼過來的，他又涌起一陣無可奈何的難過。

他一個旁觀者都要被折磨的抑郁，當事人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莊念吃過藥就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酒量低的人就是有這種好。

夏青川替他蓋好被子，無奈道，“能睡著就好。”

怕人出事，夏青川守到了凌晨三點多才離開。

外面的暴雨還在下，恐怕這會已經連回去的車都沒有了。

可他沒有外宿的習慣，和莊念認識七年，唯一一次在莊念家留宿，是因為前兩個月賭鬼老爸強行霸占了他的房子。

門口的鞋柜上放著兩把鑰匙，一串和車鑰匙拴在一起，是莊念的。

另一把孤零零的小薄片，是顧言的。

夏青川思忖片刻，將那把鑰匙揣進了口袋里。

怕饒了莊念睡覺，夏青川特意放輕手腳將戶門輕輕推開。

走廊里的聲控燈就在這時刷地亮了，他要抬步向外的腳步一頓，看到了斜倚在墻面上的顧言。

他們幾乎是同時看向彼此。

顧言黑如點墨的眸子微微一，視線重新落在地上，“他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