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著：“我高考完那天，江警來給我送了兩張去風城的機票。後面暑假的時候，他買了些東西來家裏看過我媽和外公。怎麽了？”

鄭西野盯著：“江敘很關心你。”

許芳菲沒有當回事，彎彎：“江警人好的。”

靜了靜，仰頭去前方夜下的樓宇廓，輕聲道：“你走之後，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和我聯系。所以那次江警來給我機票，我真的很。”

說到這裏，像是想起什麽好笑的事，噗嗤一聲，搖搖頭說：“當時到眼花，還以為自己在考場外面看見你了。”

鄭西野說：“你沒有眼花。”

“……”許芳菲笑容凝固，錯愕地轉過頭，看向他。

鄭西野眸極深，對說：“你高考那兩天我都在淩城，守在你的考場外面。”

許芳菲驚駭不已：“可是，你當時應該還在複健才對。你是瞞著所有人從醫院溜出來的？”

鄭西野嗤了聲，語氣輕描淡寫的：“你這形容怎麽這麽猥瑣。”

許芳菲有點氣：“鄭西野，我很認真。你嚴肅點。你的傷那麽嚴重，怎麽能說溜出來就溜出來，怎麽能這麽兒戲？”

周圍忽而一靜。

須臾，鄭西野勾了下角，說：“我家崽子的人生大事，我怎麽也不能錯過不是。”

一陣意湧上許芳菲的鼻尖，有點想哭，連忙轉頭看向別，努力忍住，小聲道：“如果你不是我教導員，我肯定罵你。”

鄭西野懶洋洋地說：“你罵，我聽著。”

“算了。”許芳菲擡手抹了抹臉。想起什麽，又道：“對了，顧隊說明天下午你不在？”

鄭西野：“嗯。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翌日，雲城麒麟山烈士陵園。

鄭西野把車停進天停車場，下了車，反手關了車門。

接著，蘇茂也從副駕駛一側下來了。他手持一束淡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舉目四顧，向這片莊嚴肅穆的陵園，嘆息道：“上次來看邊姨，還是六年前，那會兒咱們還在上學。”

鄭西野臉平靜，像是沒有聽見蘇茂的話，自顧自提步。

晨熹微，數百座黑墓碑整整齊齊坐落于半山腰，英烈們面朝著太升起的方向，在此長眠。

兩人拿著鮮花朝陵園C區前進。

快到目的地時，蘇茂老遠瞧見道筆高大的背影，生生一驚。仔細去看，見那人穿著一件純黑的薄款長袖，肩寬長，一張英俊卻天生淡漠的臉，氣質沉穩蕭瑟，拒人千裏。

男人安靜地矗立著，像是一株黑喬木，又像是一樽沒有生命的蠟像。

“陸齊銘？”蘇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大步上前，狠狠一掌排在男人肩上，“你小子，什麽時候從西藏回來的。怎麽也不說一聲？”

陸齊銘臉冷漠，一句話沒說便轉離去。

蘇茂人都傻了，喚道：“陸齊銘？老陸？阿銘！”

那人充耳不聞，高大影很快便從蘇茂的視野裏消失。

蘇茂無語，轉頭看向後的鄭西野，不可思議道：“不是吧。這麽多年了，你倆還鬧著呢？”

鄭西野依然沒什麽表。他屈起一直長半蹲下來，低下頭，垂了眸，拿出隨攜帶的巾紙，仔仔細細拭著面前的墓碑。

墓碑上，英姿颯爽的烈士笑和藹，安靜地看著他。

墓碑上的文字歷經風霜雨雪，已經不那麽清晰，姓名那一欄，依稀可見“邊雪眉”三個字。

掃完墓，鄭西野將花放在了墓碑前方。

蘇茂上前給邊雪眉鞠了個躬，邊獻花邊念叨：“邊姨，雖然沒見過您，但在軍工大，咱們都是聽著您的事跡長大的。您在那邊兒一切都好。”

說到這裏，蘇茂餘往鄭西野那頭瞟，繼續：“也保佑阿野，今後大吉大利事事平安，各方面的關系，都能得融洽和睦。”

鄭西野多聰明的人，瞬間聽出蘇茂話裏話外什麽意思。他瞥了蘇茂一眼，語氣冰涼：“別跟我媽說這些。”

蘇茂被噎了下，長嘆出一口氣，看向鄭西野：“那麽好的兄弟，你們兩個至于麽。”

鄭西野不語。

蘇茂走過去蹲在他旁邊，悵然搖頭，道：“還記得嗎，當初老陸為了攔你進蔣家，和你大打出手，我去拉架還挨了你倆三拳，險些沒把我肋骨給幹斷。”

鄭西野還是不說話。

蘇茂繼續勸：“這麽多年過去了，又不是小孩子，你倆消停消停得了。”

人鄭大爺撲撲手，收起垃圾扔進帶來的塑料袋，拎著走人。頭也不回地給蘇茂甩過去三個字兒：“再說吧。”

蘇茂：“……”

蘇茂比劃比劃大拇指：“倆倔驢，我真服。”

拉歌比賽和地方學校的合唱比賽確實很不一樣。地方學校搞比賽，上臺的時候不僅要穿漂亮的演出服，男孩兒孩兒臉上都得塗點抹點口紅。

雲軍工的拉歌比賽則十分樸素。

比賽的舞臺是在場上臨時搭建，臺下的觀衆是全校四個年級的學員。學手人手一把小馬紮，帶下來往地上一放，展開來便了大家夥的觀衆席。

參加比賽的大一新生們也不用做任何打扮，作訓服一穿迷彩帽一戴就完事。

晚上七點整，拉歌比賽正式開始，大一新兵隊伍按簽順序，依次上臺。

信息大隊是第四個出場。

上臺之前，許芳菲仍舊很忐忑，心跳急促，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也沒什麽緩解。站在臺下看著前一個隊伍的指揮員，那也是個短發姑娘，顰笑自若落落大方，自信得就像一顆會發的星星。

許芳菲敬佩又羨慕。

就在這時，旁忽然一陣清風拂過，攜著悉清爽的皂莢氣息。在左側短暫停留，淡淡留下一句“別張”後便走過。

許芳菲一愣，轉頭看去。

是鄭西野。他臉十分平靜地站在隊列旁邊，察覺到的眼神注視，微側目，朝很淺地勾起角。遠山在眉，星辰在眼。

看見那抹笑，許芳菲有點晃神，心神奇地安定下來。

這場比賽，信息大隊最後獲得了第二名。

隊幹部顧鋒上臺領獎狀，領完，他面朝全校行了個軍禮，便為這次的拉歌比賽畫上了一個圓滿句號。

比賽結束之後，燈熄滅，全校各個大隊依次解散。

學員們著嗓子議論紛紛，無論男，都在討論大一信息大隊那個豔靈秀的指揮員。

“許芳菲，這下你是真的出名了。”

去澡堂子的路上，李薇一手攬住許芳菲的肩膀，笑盈盈地揶揄：“現在全校四個年級，包括研究生那邊都知道你。大家都在討論你耶。”

許芳菲紅著臉撓撓頭，有點茫然地問：“討論我什麽呀？”

“討論你漂亮呀。”魏華笑著接話。手在許芳菲臉蛋上輕輕，“和尚廟裏出了個大，想不出名都難。早晚的事，提前適應就好。”

許芳菲又窘又尷尬，耳子紅，都不知道怎麽回應室友們的打趣。

張蕓婕見狀，出聲替解圍：“好了好了，你們別開玩笑了。”

幾個孩說說笑笑進了澡堂。

洗完澡，許芳菲和梁雪一起去超市買了點東西，出來之後正和梁雪說著什麽，忽然一道嗓門兒將住，喚道：“許芳菲。”

許芳菲回過頭，見是曲畢卓瑪。

說：“怎麽了卓瑪？”

曲畢卓瑪手出來，說：“我們隊裏有人要我轉，給你的。”

許芳菲接過曲畢卓瑪手裏的東西，一瞧，見是一個棕信封，似乎是個信件樣的東西。不解：“這是什麽？”

“不知道。哎喲憋死我了，我先走了！”曲畢卓瑪急著上廁所，著急忙慌就往宿舍裏飛奔而去。

梁雪扯扯許芳菲的袖子，說：“走，上樓啊。”

許芳菲也急，沒細看信封，將之與超市買來的糖果一并揣進兜，對室友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等下再回來。”

梁雪狐疑又不好多問，叮囑道：“還有二十分鐘就吹熄燈哨了，你快點兒。”

“嗯。”許芳菲點頭。

五分鐘後，許芳菲百米沖刺來到演訓樓背面的小路，氣籲籲地揮了下手，招呼道：“教、教導員。”

鄭西野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微蹙眉：“我人就在這兒又不會跑，你跑這麽急做什麽。”

許芳菲平複著呼吸，解釋道：“快、快熄燈了，我有東西要給你。”

鄭西野：“什麽東西？”

兩頰微微發燙，掏兜，準備把要送他的糖果取出來。誰知這一掏，一個小信封先糖果臉，“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鄭西野一眼注意到，彎腰拾起：“你要給我的就是這個？”

許芳菲連忙擺手，解釋道：“不，不是這個。”

鄭西野看著信封，問：“那這是？”

許芳菲很誠實地回答：“別人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麽，還沒看呢。”

鄭西野有點困，挑挑眉，著這個信封打量兩眼，然後非常順手且自然地，將信封翻了個面。

然後，一碩大的紅心赫然出現，加上桃心中間那串醒目的手寫“LOVE”，一并地大剌剌闖進兩人眼皮底下。

許芳菲：？

鄭西野：。

滴答滴答，空氣寂靜了整整兩秒鐘。

“可以啊。”下一刻，鄭西野著心信封舉高三分，然後起眼皮，看向，輕言細語又慢條斯理地說：“背著我，收其它男人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