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奉先帝詔,捉拿反賊蕭氏。”
軍近,穆王側的隨侍親兵拔刀相對。穆王臉沉,說:“公主莫不是傷心過度,開始胡言語了?本王乃先帝肱之臣!”
“蕭氏私囤兵馬,無視朝綱,先帝恐其心有異,臨終下召,倘有異,即刻拿下!”程慕寧往前走了兩步,提聲說:“拿人!”
“誰敢!”穆王也沒有想到,先帝剛駕崩,宮里正是一團麻的時候,小皇帝又是個膽小怕事的子,這里竟會有一場鴻門宴等著他!可惜他將私兵留在了城外,此時面對軍,只得束手就擒。
軍氣勢磅礴地來,又氣勢磅礴地離開。
周遭雀無聲,一切仿佛像是沒有發生過那般,若是沒有那散落一地的兵甲的話。
裴邵那時只想到了四個字——殺儆猴。
在場所有人,都是那只猴。
靈堂里的小皇帝這時緩緩踏出,他輕輕咳了下嗓子才找到了適合的聲量,幾句場面話背得磕磕,在其他大臣的幫助下,勉強安定了浮躁的人心。
塵土飛揚后,吊唁仍然繼續,吏挨個步靈堂。
公主從那臺階上緩緩而下,等待的吏移步避讓。裴邵當下沒有,得紀芳提醒后才往后挪了幾步。
上有很重的燭火味,他順著味道抬了抬眼,這時已經走過去的人卻忽然停了腳步。
轉頭看了過來。
裴邵松松垂下的指尖忽然頓住。
那一眼沒有任何雜念,兩個人都只是好奇地打量對方的臉。有侍在耳邊說了兩句什麼,恍然似的掀了掀眸,那很輕的一點頭,不知是不是在與他頷首。
裴邵沒有回應,他回過神來時程慕寧已經轉離開。鬢邊的白花被吹起,順著風落在了裴邵的腳邊。
很奇怪,眾人看向的背影或驚或懼,或是議論紛紛,但裴邵卻無端覺得,此刻和這朵花一樣,脆弱得不堪一擊。
……
裴邵手去的臉,榻上的人卻在這時睜開了眼睛。
兩人俱是一頓,裴邵指尖蜷,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起人,“劉翁。”
第21章
程慕寧眼前還不清晰,只是在裴邵收回手時,本能地攥住了他的指尖。的力道很輕,裴邵卻被攥得頓了步。兩人對視了半響,見沒有下一步作,裴邵才開手,走了出去。
程慕寧又閉了閉眼,混沌的思緒逐漸收攏,才緩緩坐了起來。
的手臂被纏了好幾圈麻布,但也不是多大不了的傷,方才之所以暈過去,不過是傷口上的毒素蔓延開,一時間疼痛難耐,那點小口子此時早沒了覺,只是坐起來的當下還有點眩暈,待眼前明朗后,才察覺此竟然是裴邵的寢屋。
不及抱著故地重游的心思環顧一周,就有小丫鬟送了干凈的進來,恭恭敬敬地替更。
就連這都是程慕寧從前留宿裴府時落下的,因此還算合。
簾子外有窸窸窣窣的靜,劉翁早命人備好了清淡小食。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公主了,這時捧著托盤在側,見從里間出來,慈藹地說:“老奴記得公主從前最喜歡府上廚娘的手藝,不知再嘗還是不是當年的味道。”
程慕寧聞言,對劉翁出了笑,與那種刻意偽裝的笑意不同,是真心喜歡劉翁。
整個裴府,除了裴邵,大概只有劉翁是真心待。
不是對公主的那種,而是對小輩。
即便這會兒沒有胃口,但在劉翁殷切的目下,程慕寧還是淺嘗了一口,道:“一如既往,本宮在鄧州時,日日夜夜都盼著這味道,還是劉翁待我好。”
話里頗有些撒的意思,劉翁對此很用。
裴府沒有娘,國公夫人誕下了世子和小主子,不久后就病故了,裴公不曾再娶,沒有主人悉心照料,在國公爺的鐵教導下,兄弟倆四歲起就不會撒了,劉翁只覺得了些樂趣。
此時對著溫和可人的長公主,他心滿意足道:“公主喜歡就好,這些年公主不在京城,主子又不吃這些小食,可把廚娘愁壞了,往后公主可要常來。”
“那是自然的。”程慕寧說:“劉翁的如何,冬日雨日可還疼?”
“早不疼了,京城比朔東暖和呢。”劉翁滿臉笑意,見程慕寧眼神往窗外瞟了眼,于是說:“眼下時辰已晚,外頭已經戒嚴了,公主今夜留在府上吧。”
是公主,戒嚴怎麼也戒不到頭上,可程慕寧沒有推拒,順勢應下道:“那就有勞劉翁了。”
劉翁喜笑開,說:“欸,那老奴這就去收拾,還是公主原先住的那間房。”
程慕寧從前偶爾出宮會有在裴府留宿的時候,府里一直常備著的廂房,就在裴邵這間主屋對面,隔著一排紫藤花架。
生怕程慕寧反悔一般,劉翁撂下話就走了。
程慕寧這才擱下碗筷,打量這間簡單到幾乎簡樸的屋子,這屋里的擺件似乎比上一次來還要,其中最貴重的是香案上那只形香爐,只是看起來許久沒人用過,里頭連香灰都沒有,只有一層厚厚的灰塵。
程慕寧仿佛回到自己的地盤,十分悉地轉了一圈。
隔開里屋和外堂的是一面博古架,零星的擺件旁堆疊著一沓圖紙,程慕寧翻開,看到的是連接姚州和京城的路線圖,只是那圖上涂涂改改,想必只是草稿。對著這張圖紙研究了片刻,忽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上,剛一抬眼,就見裴邵站在博古架的另一頭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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