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私房錢麼，誰沒有。”程慕寧眉眼結了冰，“但朝廷窮得叮當響，圣上的私庫還能掏出這麼一筆，好了不得，三年前我可沒見過這筆錢，看來我走之后，圣上是走財運了，別不是我擋了他的財運吧？”

最后那句似笑非笑，語氣涼到極致，紀芳撲通一下跪了地，他是最擅長審時度勢的人，“公、公主……”

程慕寧看著他，“我再問你一次，到底哪兒來的？”

紀芳泣著把頭重重磕在地上，那一下沉重響亮，仿佛一記重錘，把程慕寧那一點殘存的希冀砸了個稀碎。藏在袖中的手不住抖，轉過去，沒有眨眼，眼淚已然掉在地上。

“所以，武德侯到底往宮里送了多？”

的聲音很輕，語氣平靜到幾乎沒有波，似乎也不是真的想知道這個答案，因為這已經不重要了。

【📢作者有話說】

看到有評論疑這筆私房錢的由來，可能是前文沒有直說過，所以這章結尾補一下。

第15章

天高云淡，晴空萬里。

許敬卿得了傳召進宮，由小太監引著到達凝臺。此是由宮里一座廢棄的瞭臺改造而來，因此視野開闊，從東北方看過去，能看到整個政事堂四周，過去孝儀皇后就喜歡站在這里等先帝理政務。此時許敬卿看到那筆直纖瘦的背影有片刻愣神，太像了，就連回過頭時脖頸昂起的弧度，都如出一轍得讓人厭煩。

程慕寧將魚食遞給侍，噙著笑說：“舅父來了。”

“公主金安。”許敬卿朝淺行過禮，“不知公主傳臣進宮所為何事？”

石臺上已經擺好了茶和棋盤，程慕寧道：“我回京許久，想與舅父敘舊，今日只你我舅甥二人，舅父不必講究，請坐吧。”

許敬卿斜眼看臺面，沒有挪步子。

程慕寧笑了一下，落座斟茶。那茶水從壺流杯中，拋出一條順的斜線，茶香四溢。程慕寧推杯過去，“從前舅父常與父皇對弈，我那時年在旁觀局，卻也只窺得些皮，不知今日可有這個榮幸，得舅父賜教一二？”

“公主自謙了，那臣便恭敬不如從命。”許敬卿這才坐下，很有氣定神閑的姿態，“聽說公主昨日去看過武德侯，不知侯爺這案子可有進展？”

他明知故問，程慕寧也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小姜大人辦事讓人放心，只是我現觀局勢不明，許多事難以定奪，還需舅父指點。”

話說得謙遜，許敬卿抿了口茶，說：“公主既稱臣一聲舅父，臣便沒有藏私的道理。”

“如此，我就先謝過舅父了。”程慕寧一手握著茶盞，面難，道：“戶部日日游說地方借糧，可他們也僅愿意賣糧給朝廷，我瞧著國庫那一堆爛賬實在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是好。”

許敬卿指間夾了枚白子，道：“公主既已扣了武德侯，想必心中早有決斷，我雖與侯爺有姻親關系，卻也不敢在這種事上偏私，若侯爺能解朝廷危急，也是他功德一件，公主大可放手去做。”

“可事難就難在了用人上。”程慕寧看他落子，說：“侯爺能在姚州建造私庫，說明他有絕對安全且悉的運輸路線，原本此事讓他來辦是最好，但如今他的案子鬧得沸沸揚揚，一時半會兒也無法了結，且他眼下的子骨，只怕也扛不住長途跋涉。我考慮再三，他的長子何進林在工部任員外郎，品階不高，平日也不起眼，由他出面更為合適。只是我從未見過這何大公子，聽說他是婉兒妹妹的夫君？”

口中的婉兒妹妹正是許家五娘許婉，程慕寧的親昵，可實則與并不相，約莫在宴上見過兩面，印象里年紀還小，是個不說話的。

許敬卿點頭道：“是，進林這孩子為人老實辦事周到，公主若想用他，倒是選對了人。”他看著棋盤說：“只是如今侯府一團麻，隨時都有滅頂之災，進林前幾日來過我府上，戰戰兢兢說要辭回家等結果，腦袋別在腰上，只怕辦不了差事。”

說話間棋盤上已麻麻，程慕寧應對吃力，再三斟酌才落了一子，“這事他若辦，也算立了一功，無論武德侯的案子最后怎麼定論，我都可保他不死，絕不讓他他父親波及。”

許敬卿輕而易舉地堵住了的路，“可公主也知道，空口白話定不了人心。”

程慕寧順著他的話問，“那舅父覺得該當如何？”

兩人揣著明白裝糊涂，商量得有模有樣。

許敬卿已經提前結束了這局棋，兩手擱在大上，看著程慕寧說：“武德侯素來謹慎，唯恐一朝有變，銀票了廢紙，故而把銀票都換了黃金，黃金運輸需要人手，軍中步軍司指揮使的位置不是還空著，公主若有心用人，不若就讓進林頂上這空缺，他也好調派人手。”

終于說到要了。

程慕寧著黑子沒有說話，不是先落子的人就能擁有主權，這局從一開始就失了先機，許敬卿棋高一著，得無路可退。

其實許敬卿從來都有兩個選擇，要麼是裴邵心急妥協，先向各州調糧，事順利的話，眼前難關便可暫時解決，若地方因被朝廷強行征糧而發生暴，許敬卿便可趁機問罪裴邵，一舉兩得，這是上策；要麼裴邵無于衷，那許敬卿即便是忍痛割，也還可以用這筆錢談個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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