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破曉。

當那抹魚肚白被第一縷天橫刀斬破時，手室的燈終于暗了下來。

溫柏躺在床上，閉雙眼，被醫護人員推了出來。

余依撐著地面起迎了上去：“他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暫時離生命危險，但我不能保證后面不會出現問題，你們一定要注意觀察……”

溫柏還陷在昏迷不醒的狀態中，但余依好歹算是長舒了一口氣。

幸好沒有生命危險。

齊升珺也像是陡然放松了心上的那弦，作為陪護和溫柏一起走進了病房。

暮寒玨站在余依側，輕輕了的手：“這回你可以放心了，回去補補覺。”

余依搖了搖頭，“我想在這。”

從窗戶邊上朝病房里面看去，齊升珺坐在溫柏床邊輕輕拉起了他的手，像是在說些什麼，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余依回眸問暮寒玨：“溫柏和你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勇敢嗎？”

“嗯，很勇敢。”

換作別人去做需要猶豫一下的行，溫柏聽見一聲令下就沖向了最前面。

不管敵人的火力多猛，也不在乎自己后有沒有可以托付后背的隊友。

溫柏一個人殺出重圍，從部接應暮寒玨，打了個連暮寒玨都忍不住夸漂亮的配合。

就連倒下時，溫柏都還掛念著后有沒有橫沖直撞的子彈，推開了即將被子彈打中的隊友……

余依遠遠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溫柏笑了：“是呀，那是因為他骨子里就流著這種的基因。”

溫柏的父母都是烈士，雙雙犧牲在一次抓捕毒販的任務中。

他了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和齊升珺一起。

“他們兩個形影不離，我總調侃他們是小兩口。”余依低著眸。

還記得當時陸斯霆讓余依自己選一個合眼緣的搭檔，只看上了齊升珺來著。

因為余依本就很能打，不需要別人來幫襯，齊升珺又剛好會玩電腦，懂些黑客和破譯技，能給執行任務增加不便利。

但溫柏不樂意。

他說齊升珺去哪他就去哪，沒見過有人還要生生把連嬰給拆開的。

余依被無奈，干脆兩個人一起留用了。

那時候，余依也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和這兩個搭檔建立這麼深厚的。

“不是親人，卻又勝似親人，你懂嗎？”余依仰起頭看著暮寒玨。

他點了點頭：“我曾經也擁有過一個很合拍的搭檔，只是很可惜，他現在不在了。”

如果說得更嚴謹一些，是他早已經不是他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從軍這些年來，暮寒玨早就習慣了疆場廝殺，早就習慣了親自送戰友離去。

對于那些犧牲的戰友，他也曾有過憐憫傷的緒。

可唯有陸斯霈……

他反而希他早就死在了追查Gods Arrow那一年，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與之扯上關系，甚至為了所謂的“Eris”。

曾經并肩作戰的兄弟，久別重逢后不是把酒言歡，而是因為立場不同而反目仇彼此廝殺……

多可笑啊。

就連暮寒玨也不知道，這到底是生離的嘲諷，還是死別的垂憐。

余依輕輕嘆了一口氣：“或許，他有什麼難言之呢？”

“之前簡糖說過，現在的整形技十分發達，完全可以不著痕跡地將男人改頭換面人。”余依豎起一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自己的下，自顧自地分析。

“實際上，Eris一直以來似乎并沒有做出過什麼切實傷害人命的事，每一次行都像是故意在耍我們，搞惡作劇。”

“此外，Eris甚至還常常留下細碎的線索給我們。”余依看著暮寒玨，“你猜測Eris就是陸斯霈的原因不也恰恰是因為他留給你的那一把短刀嗎？”

暮寒玨想了想自己上的那些傷口，不由得嗤笑。

陸斯霈哪是不傷害人命？拿刀子往他上捅的時候可是一下也沒手過。

有些事，還是要等到見了面才好一探究竟。

……

溫柏醒來是在一周后。

說話前言不搭后語，沒什麼邏輯，時常糊涂，偶爾清醒。

“姐？”

溫柏躺在床上，忽然了余依一聲。

余依看他一眼，將手里削了皮的蘋果切小塊，用牙簽扎了起來放在床頭柜上方便溫柏吃。

“怎麼了？”

溫柏看著窗外說：“是不是快過年了？”

“還早。”余依道，“現在才九月，最還要等上四五個月。”

聞言，溫柏有些沮喪：“可我想吃去年在你家過年的時候，你爸做的湯餛飩。”

“湯餛飩啊……”余依想了想，“我也會做，等你出院了做給你吃好不好？”

溫柏一聽皺起了眉：“我就想現在吃。”

“醫生說你要食一段時間。”

“可是我想吃。”

“……”

要是擱平時，余依早就一大耳刮子呼上去了，哪來這麼多的臭病。

可現在，溫柏是個病號，還往閻王殿里走了一遭，余依對他的態度自然溫和了不。

湯餛飩的華不就在于那點湯嘛。

既然食，煲點湯出來應該也能給溫柏解解饞。

余依隔著被子，輕拍了拍溫柏的手背：“那你等著，姐給你做去昂。”

正當起離開，溫柏忽然拉住了的手腕，出一個好看的笑容：“姐，你和寒部到底啥時候結婚啊？我紅包都給你們準備好了。”

“我結婚，你急什麼？”

“我想吃席啊。”溫柏說，“到時候你們可記得給我發請帖啊，我要吃兩盒喜糖。”

“瞧你這點出息。”余依失笑，輕推了他一把，“好好養傷，到時候我單獨給你一個人開一桌，讓齊升珺羨慕死你。”

“好啊。”溫柏也對著余依笑，“一言為定。”

他的臉因缺而蒼白，也發白。

可是當窗外的為他鋪展開一層金黃的影時，他的笑容又是那樣溫和，恰如溫柏平日里大咧咧的樣子。

余依心想，溫柏的神狀態這麼好，也在一天天恢復，現在都學會跟點菜了。

總會一天天康復的，日子也會一天天變好的。

可誰也沒想到，這一切祥和安然的景竟然也為了只在教科書中才看見過的回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