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我坐在的士車里，正托著腮幫子打盹，突然收到何家巖發來的一條信息：你總算聯系我了，我還在是不是要送個鉆戒給你，你才會主聯系我。

……

我手一抖，這個造孽的！手一摁，啪嗒一聲關了屏幕，沒再回復他。

回到家樓下，手機鈴聲又響起，肯定是何家巖那廝，我接起電話正準備提氣開罵時，聽筒里卻傳來蘇墨風小沉的聲音：在干嘛？

“剛吃完飯。”我默了兩秒，忍不住問，“你在干嘛？”距離我們最近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一個星期，短短七天毫無他的音信，我竟有點不習慣，胡思想卻始終不敢邁出主那一步，生怕發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換來自作多四個字。

“最近回了一趟加拿大。”蘇墨風似解釋道，“你回到家了嗎？不如我去找你。”

“找我？現在？”我有沒有聽錯？現在可是晚上十點。

“嗯。”蘇墨風沒多解釋，掛了電話。我對著嘟嘟響的手機呆了呆，心里沒來由開始了，忙跑回家，對蔣雯雯喊道：“趕把我買的那套化妝品拿出來，幫我化妝！啊，我頭發這麼油，得先洗頭！”

蔣雯雯正在房間里敷面，聽到我的喚，出一張臉，臉上著一張薄薄的蠶面“干嘛了干嘛了，那麼驚慌失措的，難道蘇墨風要來了嗎？”

我因為被蔣雯雯猜中了心事而漲紅了臉，卻已經無暇跟害，點點頭。蔣雯雯迅速果斷地拋掉面紙，咻一聲沖到我面前，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發型太，臉部太油，服太土，包包太挫，老天，快快快，我來幫你。”

不由分說的，我被推進衛生間里，經過將近一個小時的捯飭，最后換上最新買的連，我怕冷，又套上一件紅外套，勉強通過了的審核。雖說鏡子里的自己已經換了個人，就是我自己心里別扭。

“這子會不會太短了？”

“不會！”

“我這樣打扮是不是太刻意了？”

“不會！”

“我……”

“別那麼不自信，相信我，這樣的你，是個男人都會心。”蔣雯雯打斷我的話，將的prada小包塞到我懷里，“你那個老男人包老早就應該丟掉了！”

我還想說點什麼，手機卻響起來，蘇墨風已經到樓下了。

“雖然這麼說有點煞風景，但是可別忘記我們的規定，不準帶異回來過夜哦。”蔣雯雯曖昧道。

“呸呸呸。”我臉紅了紅，本來普普通通的一次見面，被這麼一弄，倒顯得別有企圖一樣，“你太污了。”

“你能猜到我想什麼，敢說自己不污？”蔣雯雯嗤笑我道。

來到樓下，我很快看到蘇墨風孑然地站立在不遠，現在已是初冬，剛剛下過一層薄雨的地面漉漉地延展在眼前，蘇墨風聽到我的腳步聲，轉過來，我走得很快，不一會就有點氣，他迎上來兩步，“怎麼走得這麼急？”

我不好意思說是怕他久等，遂隨口找了個借口，“暖。”

“穿那麼？”蘇墨風看到我外套下面的連短，雖然在我極力堅持下，蔣雯雯才同意讓我在里面穿多一條打底，但在室外這樣的打扮確實是清涼了點。

“來不及換服。”我心里后悔，早知道就不搞這些七八糟的了。果然是謊言得用另外一個謊言來圓啊！

蘇墨風看到我因為冷而變得通紅的鼻尖，眸沉了沉。“是我不好，這麼晚還來打擾。”

“沒關系，反正在家也是閑著。”要說不好，還真不到他，只怪我自己瞎折騰。

“那先到附近找個地方坐坐。”蘇墨風不由分說地把我帶到就近一家24小時營業的咖啡廳。

盡管夜已晚，但城市里總不缺夜生活的人們，彌漫著咖啡特有苦香味的咖啡廳里稀稀落落坐著幾個人，大家各居一角安靜地做自己的事。等坐定，我依然一臉莫名，這是打算徹夜長談的架勢吶。

蘇墨風眉眼間帶了一濃濃的倦，似是好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他揚手喚來服務員，我不喝咖啡也不懂咖啡，問服務員：“有無紅茶？”

服務員左邊臉皮一抖，瞟了我一眼：“我們這里只賣咖啡。”

“有無綠茶？”

服務員右邊臉皮一抖，低眉順眼道：“我們這里只賣咖啡。”

“我要白開水。”

服務員兩邊臉皮又一抖，皮笑不笑道：“沒有白開水，不好意思。”

今時今日這種服務態度怎麼行？我蹭飛了一個眼刀過去，服務員并不示弱，死死直視我。我們心里頭同時響起一個聲音：這是一個有原則的客戶/服務員！

“來一杯藍山，再來一杯純。”蘇墨風在旁看了半天好戲，忍不住出聲道，本來疲憊的容因為飛揚的角神了許多。

本來冷著臉的服務員這才注意到坐在對面的蘇墨風，見到他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臉上飛上兩朵紅云，這次倒再無異議。

我不滿地撇撇，“這個用臉說話的惡毒社會！”

“余沉，每次看到你都特別羨慕你，永遠都那麼有活力，好像從來沒有煩心事。”蘇墨風笑看著我，并不覺得我跟服務員的較勁給他丟臉，“或許這麼說不對，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開心的時候，但你卻總能讓人忘記煩惱。”

“沒有誰是永遠開心的，也許你只看到我每天都笑嘻嘻沒心沒肺的模樣，卻沒看到我負重前行的時候。”我的笑容后面著過往的疼痛，歷經了那些事，現在再大的事在我看來也不過是等閑事。

“嗯。”蘇墨風突然出笑容，“不過以后你不會有那機會的。”

呃？啥米意思？我腦回路沒轉過彎，只見他笑瞇瞇地看著我，笑得周圍的空氣都跟著變得暖和。

“那個，加拿大有什麼好玩的嗎？”

“都那樣，好山好水好寂寞。”蘇墨風似想起某樣東西，“對了，這個是送給你的。”說著就從袋里掏出一個白盒子，拿到手里就能聞到一如同玫瑰花般輕的淡雅香味。

“香水？”我不文盲，認得出channel幾個字。

蘇墨風點點頭，“不知道該買什麼給你，聽說香水是最適合人的。”

如果他知道我這輩子用過最貴最多的香水就是sixgod，不知會不會立馬將我歸糙漢子那類。

不用香水的人沒有未來。這款香水的主人曾說過這麼一句話。

為了當一個有未來的接班人，我鄭重地接過香水，并決定回去請教下蔣雯雯這香水是不是也直接抹在四肢上就可以了。

“其實昨天就回來了，不過一回來就連夜趕一臺手。”蘇墨風把糖包倒咖啡，一直攪小巧的金屬勺子，濃黑的在他的緩緩攪下一直打旋，蘇墨風的手指很修長，骨節分明，勺子到杯壁發出清脆的響聲，宛如他手指下彈奏出悠遠的琴聲。

不知這手拿著手刀是什麼樣子。我跟著心里的想法，視線從他雙手慢慢往上移，他低著眼看手中的咖啡杯，緒似乎有點低落，長長的睫覆蓋著他溫的雙眼，此刻卻不見一芒。

“那是個小姑娘，出了車禍。肋骨、恥骨多骨折，導致大出。搶了十幾個小時，最終還是搶不過死神的速度。那麼小，害怕得一直握著我的手，我還安說別怕，叔叔在。結果……”蘇墨風聲音愈發沙啞，越說越低，說到后來他說不下去，手重重抹了下臉，“手后，我一個人在小院子里坐了很久很久，不知為何，突然想來見見你，所以就來了。”

蘇墨風出一笑，好像個孩子一樣，眼底里盡是求安的脆弱。我一時啞口無言，心里早已了一大片。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枉然，生死能怎麼安？除了自己人看開外，旁人無能為力。

“我以為醫生已經見慣了生死，對這些習以為常。”

“很多人都這麼想，其實不然，醫生比任何人都更看重生死。”

“是嗎？我可是把醫生列為我絕不會與之相親的三大職業之一。”等我發現自己說錯話時，已經來不及閉。

蘇墨風聞言愣住了，“為什麼？”

我忙喝一口，掩飾自己尷尬的緒。“咳……那不啥嘛，怕自己有一天死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眼皮眨都不眨一下。”

蘇墨風默了默，“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大學四年從未聯系過我？”

“你不也沒聯系我。”我口而出。

“我有。”蘇墨風簡單兩個字猶如一顆大石頭咚一聲投我的心湖，震得我整個人登時懵掉。

“有？什麼時候？”

蘇墨風這個時候卻抿起，臉漸漸沉下去。

他好像在生氣？我心里不安地猜測，不會生我的氣吧？但我仔細回想過往幾年，雖然說我當年跟老媽決絕地離開，但老媽始終放不下爸爸那邊的親戚們，時不時還會回去探，畢竟房子空置太久不住人，沒了人氣家容易腐朽，老媽請親戚定期上門打掃，親戚定期會把郵遞員丟進門的信件和水電費單都郵給我們。我敢肯定，那些信件里并沒有一封是來自加拿大國的蘇墨風。

“你會不會寄錯地址了？”我只想到這個可能，畢竟我從未告知蘇墨風我的住址，他是怎麼知道的？

“我到加拿大后收到一封沒有署名的信，猜測是你寫的，因為就你一個人跟我要了聯系地址，于是回了信，對方承認就是余沉，我們信件來往大概三次，我總覺不太對勁，于是在一次回國活時，約那個余沉出來見面。”

我聽著聽著，覺越來越不對勁，心里的不安和猜測很快被驗證了。果然是尤思麗。而蘇墨風口中左一個余沉右一個余沉，語氣的嘲諷毫不掩飾，難道他也發現了？

“等我見到了那個人，才發現自己是多麼蠢。怎麼會搞錯人呢？明明筆跡不同，說話的語氣也不同。”

我間一，咕嚕吞了下口水，“其實……”

“所以你跟我要地址，是給的？”

“呃，是的……”

“是你讓冒充你寫信給我，然后冒充你在Z大跟我見面。”

“呃，是的……咦，不，不是！！”我猛地抬起頭，大聲否認道，“我完全不知道尤思麗會以我的名義跟你通信。”

“尤思麗？哦，就是？”蘇墨風語氣清冷。

“你不認識？”我有點意外。

蘇墨風搖搖頭，“對此人并無印象。”

我冷汗直冒，高中時尤思麗一直跟在我邊，雖說沒正式介紹給蘇墨風，但正常人都會有點印象，更何況尤思麗好歹也算是個一枚。

“那個，是我朋友，暗你多年，一直默默關注你。”

“哦。”

哦？就這樣？

“你……后來跟有無繼續聯系？”

“沒，還聯系做什麼？”蘇墨風莫名其妙地看著我，“而且居然沒你聯系方式，你不是朋友嗎？”

我訕笑道：“算是吧。”只是最后友誼的小船因為他而翻了。

“我后來問了好幾個同學，大家只知道你考到G理工，我又問了馬小薇和于天宇，他們都說大三之后再無見過你，沒一個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才知道，我把你弄丟了。”蘇墨風深深地看著，眼底里一片失落和自責，我無所遁形，在他眼球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

我鼻子一酸，垂下眼，我想解釋點什麼，有一沖想出手平他皺的眉頭，最終我只是把手握在杯子的把手上，杯子的純揚起淺淺的漣漪，“我出了……”

就在我打算對蘇墨風說出實的時候，窗外響起砰砰的敲擊聲，我和蘇墨風過去，見到何家巖揚起手，咧起沖我們打招呼。

我一下愣住了，他怎麼會在這里？

何家巖推門而進，徐徐走到我們桌前，沖蘇墨風一笑：“嗨，蘇墨風，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