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挑了挑眉:“啊,對。”
楚昂想了想,別別扭扭地開口道:“我正好閑著,就……隨手替你個背吧。”
定國公再次愣住,回過神來,又朝天上了眼。
楚昂瞪他:“你看天做什麼?”
“可惜了,現下是夜里。”定國公道,“要不然我真想看看,這天上的太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
楚昂:“……”
第84章
楚昂嫌棄地看了他老爹一眼:“別廢話,快點。了我好替你背。”
定國公狐疑地看了楚昂一眼。無事獻殷勤,非即盜。他朝破天荒前來盡孝的楚昂擺擺手,道:“不必你了,你出去吧。”
楚昂角一僵:“你到底不?”
定國公朝他道:“嘿,我還就不了。”
“不也得……”楚昂忍無可忍,直接上手,氣得定國公直罵他“不孝子”,父子倆扭打在一起,宋夫人連忙趕來勸阻。楚昂趁著他老爹分心去搭理宋夫人的功夫,用力扯著他老爹領往下一拉,定國公的后背倏然間暴在他眼前。
看清自家老爹后背的那一剎,楚昂驚愕不已,瞳孔驟然,整顆心如墜冰窖,不敢置信地瞪著定國公道:“難道真是你?”
“我什麼?”
“盜了議和金!”
定國公被楚昂扯得坐倒在地,扶著宋夫人站起來,聞言怒道:“臭小子你胡說什麼呢?”
楚昂盯著他左后背上被尖刀刺穿的疤痕道:“不然你怎麼解釋你背后這傷?”
定國公不肯說:“關你屁事?”
楚昂怒不可遏:“你……”
眼看著父子倆又要吵起來,宋夫人連忙上前將兩人拉開,勸道:“好了,有話好好說。”
說著,吩咐隨侍備茶,把父子倆拉到圓桌旁坐下,溫聲詢問楚昂到底發生了什麼?在聽楚昂說清來由后,搖頭笑道:“你父親怎麼會做那種事?”
楚昂睜抱著冷哼一聲,瞥他老爹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但這老頭不肯好好解釋,煩死人。”
“你管我!”定國公板著臉頂了他一句。
這父子倆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讓誰,最后還是宋夫人開了口道:“你父親背后這疤,并非是在護送議和金時所傷。當年大周連連戰敗,你父親不得轉至瀛洲與北狄進行攻防戰。”
“這一戰至關重要,倘若敗退,失去了瀛洲這塊戰略要地,大周等同于被北狄
人扼住了嚨。再加上連戰連敗,大周軍士氣頹靡,急需一場勝局來挽回頹勢。”
“你父親苦守瀛洲,與敵軍廝殺月余,終于贏下了這一仗,可贏下這一仗的代價太大了。昔日繁榮的土地浸染了鮮,死傷無數,哀嚎遍野。你的母親,你的叔伯皆在瀛洲犧牲,包括你父親自己,也險些喪生于此。”
拼盡一切,守住了那方土地,明明立下大功,回到京中得到的卻是國君一場鴻門宴。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勇略震主者危,功蓋天下者不賞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說不心寒是假的,但很快北狄破祁州南下,倘若真讓敵軍得逞,南下渡了黃河后果不堪設想。你父親放下心中芥,急忙奔赴前線對敵。”
“敵軍此次來勢兇猛,本不給人息的機會,大周軍于劣勢,很快就要招架不住。祁州城傷亡慘重,人心渙散,你父親手下一名副將實在撐不下去了,勸說你父親撤退。他說國君不仁,不值得他們為其賣命。”
“但你父親沒有退。因為他知道如果他這一退,以后腳下這片黃土就不再是大周領地,站在這片土地上的大周子民,都要對北狄人低頭哈腰。國門若破,國將不國。最后他留下一句話,就毅然決然沖去了前線。”
楚昂道:“哪句話啊?”
宋夫人正要回答,定國公紅著臉咳了幾聲,阻止了。宋夫人搖頭笑笑,沒再答下去。
楚昂哼了聲,雖然他老爹不肯告訴他,但他約猜到了是哪句。有一年他以為自己再也回不來了,留給他與母親的絕筆里曾提過一句——
“將士許國,死而無悔。”
宋夫人接著道:“你父親背上這刀上便是祁州那一戰留下的。那一戰北狄人沒討到好,但大周也實在撐不下去了,糧草將盡,兵力不濟,無奈之下只能放下大國威嚴,與昔日臣服于自己的蠻夷議和。也就有了之后議和金那事。”
楚昂看向自己老爹:“難怪那陣子你整日不肯見我,原來是在養傷。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定國公撇開頭去:“有什麼好說的。”
宋夫人道:“那會兒陸夫人剛走了不久,你父親怕你更傷心,不敢告訴你。”
楚昂瞥了他老爹一眼,突然覺得他老爹順眼了一點。
楚昂支著下道:“這麼說來,議和金失竊一事,果然還是馮文最可疑。”
定國公沉思片刻后道:“說起這個,我記得馮文背上也有刀傷,好像就是去送議和金那會兒的傷。”
楚昂道:“那就是他沒錯了。”
定國公猶豫:“不過……”
楚昂道:“不過什麼?”
定國公角一:“馮文說他自己背上這傷,是晚上出去解手,不幸在茅廁遇到強盜打劫,逃走的時候被刺傷的。”
楚昂:“……”
*
玉泉山莊后院,春泉居。
馮文著脖子上被夫人撓破的地方“嘶”了聲,怒目瞪向自己的得意門生,叱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沈諫無奈攤手:“我這也是為了老師您的清白著想。我看您還是好好說說您這背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免得被誤會是竊走議和金的賊首。”
馮文冷笑了幾聲道:“你倒是信任我。”
沈諫道:“老實說您這人壞得很,不過尚算有那麼點底線。如若不然,我也不可能還有機會爬到今日這位置。”
馮文道:“你這到底是夸我還是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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