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繁一怔,不答反問:“那您方才又為何不殺我?您明知我對您做過什麼。”
荀子微道:“殺了你再重新扶另一個人坐帝位沒有想象中簡單,比較麻煩,而且我不習慣。再者換別人,那個人最后的下場會和你一樣,我想你也不希多添無謂的鮮吧?當然,如果你覺得我很有必要現在就對你手,我也可以全你。”
趙錦繁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未置一詞。
“我答完了。到你了,告訴我你的答案。”荀子微追問道。
趙錦繁余瞥了眼自己尚平坦的小腹,快速思考著,該怎麼編個像樣的理由應付他。
卻聽荀子微道:“你最好不要想著編理由搪塞我,你應該知道我不好騙。”
趙錦繁:“……”
沉默片刻后,趙錦繁似是妥協了一般,長嘆了一口氣,抬眼看向荀子微,坦白道:“我失憶了。”
荀子微一刻不停切菜的手,在聽到的回答后,驀然一頓。
趙錦繁道:“墜馬清醒后,發現登基前后的很多事都記不清了,包括很多與您有關的事。雖然這件事聽上去很離奇,但它確實發生在了我上。”
荀子微低著頭,讓人瞧不分明眼底緒。
趙錦繁繼續道:“在我現有的印象里,你我從來都是對立的關系。您總不可能一輩子讓我坐在這皇位上,總有一日是要除掉我的。”
“我想要在您手前先除掉您,沒有比您在外平無暇分心朝的時候更好下手的,不是嗎?這種機會錯過了也許就沒有下次,我當然要抓時機手了。”
低垂著眼眸,瞥見他頓在半空一不的手,玩笑似地道:“還是說,我們之間不是我想的那樣,還有別的什麼關系?”
荀子微盯著道:“有。”
趙錦繁一噎,眼睫跟著了。
荀子微道:“這回在蒼行山中了你的計,是我失察,但我還活著,你的計謀并未得逞,也不能算你贏。你我各有所失,算是打了個和局。你曾對我下過戰書,既下了戰書,我們之間就是必須要決出勝負的關系。但很憾算上這次你我已經和局十二次,往后還請繼續
賜教,陛下。”
趙錦繁:“……”
荀子微不再多言,繼續手上作,低頭把瓜切。
聽見他刀切菜的聲音,趙錦繁心中暗暗松了口氣,無論如何這個話題暫且過去了。不過趙錦繁覺得就算他再聰明,也很難猜出真相。畢竟失憶這件事已經夠離奇了,誰能想到比失憶更離譜的是,失憶后發現扮男裝的自己懷孕了。
“滋啦”一聲,荀子微將片好的片沿鍋邊放,沒過多久香飄得滿院都是。
趙錦繁仰頭去,發現他正在做最喜歡的鮮味雜炒,湊上前去提了一句:“仲父,我不吃蔥。”
荀子微回:“我知道。”
趙錦繁愣了愣,剛想說些什麼,又聽他道:“畢竟你也不是第一次過來這里蹭食吃。”
趙錦繁:“……”
半柱香過后,院里的石桌上擺上了各式菜肴。
荀子微對道:“請用。”
石桌上的每一道菜都很合趙錦繁心意,握起筷子,眼睛一亮:“那我就不客氣了。”
荀子微靠在正對面的藤椅上看:“從來沒見你客氣過。”
趙錦繁:“……”
而后事實證明,吃他做的東西,真的讓人一點也客氣不起來。味道好到讓趙錦繁覺得,若有后宮佳麗三千,哪位妃有此等手藝,一定封那位妃做皇后。
暖粥熱菜下肚,沖淡了不害喜的不適。趙錦繁時不時瞥一眼荀子微,見他吃的并不是很多。
等用得差不多了,他練地起收拾碗筷。
趙錦繁回想起他站在高臺之上群臣朝拜的樣子,再看他現在默默站在水池旁,低頭清洗碗筷的模樣,一時恍然。
荀子微留意到正出神看著他,問:“怎麼了?”
“沒怎麼。”趙錦繁托腮著他,“就是好奇您怎會如此通庖廚之事?”
所謂君子遠庖廚,盡管最初這句話的意思是君子不忍看見殺生之事,因此不靠近廚房,表達的是君子的仁之心以及對生命的憐惜與尊重。不過這句話傳到現在,無端端變了君子不恥下廚的意思。但凡自恃份的世家公子,沒有幾個愿意和庖廚二字搭上關系的。
因此在看到萬人之上的攝政王親自下廚,親自清理廚余,作還那麼練的時候,趙錦繁甚覺奇妙。
荀子微平靜地回答的疑問:“時離家,曾為謀生路在酒樓呆過。”
趙錦繁想起了那則說他流落街頭,夜宿橋的聞。
“有您掌廚,那間酒樓想必生意一定很好吧。”
“不。”荀子微道,“我不下廚。”
趙錦繁:“那您在那做什麼?”
荀子微:“洗碗。”
趙錦繁:“……”
這個回答意料之外又在理之中。也對,當年他因為一個“我”字,遭荀氏趕出家門,他伯父為了讓他早日回頭是岸,必定不會讓他在外頭好過,依荀氏在西南的地位,恐怕沒人會愿意冒著得罪荀氏的風險,而去幫助這位被驅逐的小公子。
他若要在外謀生,鮮面的活計自是不必想的。活累活人家看他年紀尚小又長了張矜貴的臉,約莫也是不敢用的。
趙錦繁:“那您怎麼找到這份工的?那酒樓的老板肯用您?”
荀子微:“我便宜。”
趙錦繁:“……”
真是好實際的理由。
“那后來呢?”接著問。
荀子微回道:“恰巧那間酒樓的大廚喜潔,因為我洗碗比別人多且更干凈,所以很得那位大廚的賞識,半年后他提拔我做了他的學徒。”
趙錦繁順著他的話又問:“所以您這手廚藝是在那時候學的?”
“不全是。”荀子微道,“我在那位大廚邊只待了半年。廚藝一道與劍一樣,并非有天賦便能有所就,想要通不了日復一日的苦練與鉆研。就算我再自恃聰明,也無法在短短半年得其要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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