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使者清原白日在大殿上丟了臉面,記恨在心,道:“面子?那也要看給誰。現如今大周國力大不如前,而北狄勢頭正盛,論兵力北狄未必就比不上大周,照這種勢頭下去,北狄要超越大周也只是時日的問題。憑什麼要像從前那般以大周為尊?”
說完他還朝一旁的烏連王投去尋求認同的眼神。
畢竟同是天涯淪落人,大家都被大周人欺負過,這種時候就應該團結起來,一起數落大周。
烏連王看見清原投來目,莫名其妙:“看我做什麼,他們來不來關本王何事?不來就趕把坐席搬走,大家坐得更松快些。”
清原:“……”大老。
宴會開始,竹管弦聲起,舞姬甩袖起舞。
一片歌舞聲中,北狄王攜國師及使團眾人姍姍來遲。
席間眾人紛紛朝遲來的北狄使團看去。
“北狄王”因花不耐蒙著面不便言語。
北狄國師慕真,也就是真正的北狄王蕭衍,代表其發言。
蕭衍自使團中出列,以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恭敬姿態朝坐在上首的趙錦繁,行了一禮。
坐在底下的高麗使臣扭頭朝東瀛使臣清原道:“北狄人看上去給面子的,跟你說的不一樣啊?”
清原:“……”這不可能啊!
不止清原這麼想,坐在底下的諸位大周臣子心中也不免有此想法。
北狄人如何會真心臣服于大周?
其實北狄王蕭衍也不想對大周做出這副窩囊的姿態。
但午后在太池的那場博弈,他承認他輸了。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想過那封信是真是假的問題。
可就算信是假的又如何?
他的兄弟蕭衡沒有找上眼前這位大周陛下,大周陛下就不能去找蕭衡嗎?
以蕭衡的,若大周主找上門,他簡直求之不得。
這一路上,蕭衡為了殺他,派了不殺手。為避免被刺殺,謹慎起見,他才與國師慕真互換了份。
他和蕭衡都不覺得對方會錯過和大周結盟的機會。
只要他和蕭衡不能信任彼此,他們就只能陷被大周選擇的被局面。
對眼下的他而言,只有向大周投誠一條路。
但他還不想讓那位大周陛下高興得太早。
于是此刻扮作北狄國師慕真的蕭衍,在眾目睽睽之下,向趙錦繁獻上了兩只錦盒。
兩只錦盒分別由兩名北狄使臣護送進殿。
趙錦繁看了眼由蕭衍獻上的錦盒,道:“國師這是何意?”
蕭衍告訴道:“這兩只錦盒里一只裝了王上對陛下最大的誠意,另一只則裝了你們大周人最討厭的東西。”
“吾也不清楚哪只盒子里是好,哪只盒子是壞,只有護送錦盒進來的兩名使者知道。”
“這兩名使者其中一名只說真話,另一位只說假話。陛下只能選擇其中一名使者問一個問題。”
“大周陛下智慧無雙,定然知道哪只盒子里藏了好東西。”
趙錦繁:“……”來投誠還這麼別扭。
宴席間眾人見此議論紛紛。
高麗使臣看向清原:“這種考驗人才智的事,以往不都是你東瀛干的嗎?”
清原表示無奈。
他也很想!可是他來之前兄長千叮嚀萬囑咐他不要再做自取其辱之事,安分守己為妙。
烏連王看向正在替自己倒酒的王后:“大周人最討厭的東西是什麼?”
王后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至于大周眾臣的重點則在于——
“北狄人剛才說什麼?”
“說咱們陛下智慧無雙。”
“嗯……”
*
州驛站。
懷刃向旁之人一封接一封地念著從幾百里外的京城寄回的信。
從陛下的食住行到近日諸國使團來京,事無巨細。
最后一封信,寫的正是北狄使團在大宴上獻誠一事。信的結尾只寫到北狄人拿兩只錦盒考陛下,卻沒寫結果。
懷刃好奇地看向坐在一旁閉目養神之人:“咦,沈相怎麼沒寫陛下選了什麼?”
對方緩緩睜開眼睛,道:“因為不必浪費
筆墨,也知道結果。”
懷刃對比武之外的事都不怎麼通,此刻正用求知的目著旁人。
旁人道:“此題算不上太難,蠢人解不開,一般人未必解得開,聰明人一眼就能破題。”
“北狄人并非想用此題難倒趙錦繁,而是想用此題徹底揭開,這位多年來被做草包的陛下藏在皮下的真面目。”
“想必是趙錦繁擺了北狄人一道,北狄人只能認栽,心里卻不痛快,故意出了這題,想讓別再假惺惺裝下去罷了。”
懷刃“哦”了聲,這幾句話信息量太多,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也沒怎麼思考,順著他的話就問出了口:“那陛下該如何是好?”
看對方的神,好像他問了一句廢話。
半晌,他聽見旁人并不怎麼高興的聲音。
“我都‘死’了,還有裝的必要?”
*
事實也正如那位“死”去之人所預料的那般。
趙錦繁沒有打算裝傻充愣,走上前,對著其中一位拿著錦盒的使臣問:“若是我問另一位拿著錦盒的使臣,他手里拿著的是“誠意”嗎?你告訴我他會怎麼回答?”
那位使臣立刻回答:“他會答‘是’。”
破題的思路很簡單,假設這位使臣說的是真話,趙錦繁讓說真話的使臣,回答對方會怎麼答。
他回答的是說假話那位使臣的答案。
說假話的使臣給出的答案,自然是錯的。
倘若趙錦繁問的那位使臣說的是假話,問他回答對方會怎麼答。
他會把說真話那位使臣的答案反一反再說出來。
也就是說,他給的答案也是錯的。
無論怎樣,問到的答案都是錯的,選相反的就“對”了。
現在這位使臣說對方會答“是”,也就代表著對方盒子里裝著的“不是”誠意,因此這位回答“是”的使臣,手上拿著的那只錦盒,才是真正裝了北狄王誠意的盒子。
眾人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趙錦繁就輕松找到了那只裝有北狄王“誠意”的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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