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后方防手不敵,恐……”
永寧侯盔甲上的跡未干,凝重地閉上了眼,著手下頭盔。
沈云亭緩緩看向擺在書案上的“請降書”。
“岳父可想好了?”沈云亭出聲問了句。
永寧侯抹了一把臉,不知是抹掉了臉上的還是淚。
“自然。”永寧侯道,眼底一片決然。
指揮帳中一陣沉默,沈云亭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手里拿著一壇酒和兩只碗。
“我敬岳父大義。”沈云亭舉起酒壇在兩只碗里倒滿酒,“這碗酒算我替岳父送行。”
“壯志未酬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永寧侯嘆了口氣,大笑幾聲,豪氣地干了碗里的酒。
“多謝你思謙,臨走前能喝口好酒,也算了暢快了。”永寧侯將空了的酒碗給沈云亭,最后道了句,“好好照顧小禾。”
沈云亭沒應。
只聽“轟”一聲,永寧侯直直倒在了沈云亭前,閉上眼昏了過去。
第84章 結局上
州軍路上遇阻, 等了這整整一日還未趕到西北,可涼州軍卻再也撐不下去了,涼州幾十萬人的命皆在一念之間, 如若戰敗……
沈云亭將永寧侯從地上扶起來, 放到不遠的小榻上。
他在方才敬給永寧侯的酒里下了會令人昏睡的藥。今生他不會再讓前世重蹈覆轍。不會讓英雄枯骨, 也不會讓嘉禾失去父親為罪臣之。
好不容易重活了一回,總要過得好才。
這一紙降書就算要給也不該由永寧侯去給。沈云亭緩緩走到書案前,垂眸著擺在書案之上的請降書。寥寥幾字書盡屈辱。
沈云亭坐于書案前,抬筆在空白紙上寫下——
侯爺掌兵,乃軍中兵將所倚仗憧憬之人,你若去降, 士氣不存, 又有誰堪配領兵?某不過紙上談兵之輩, 愿替之。
寫罷,沈云亭將信紙放進了永寧侯微握著的手心里。
他忽想起孩提時抱著書憧憬:“我要同爹一樣做個好。”
憐娘難得溫地了他的腦袋:“像你爹好,人人敬仰, 千秋萬古。”
那是他時有的溫,于是“好”兩個字便了刻在他心里的信念。
前世他從來沒有對不起過腳下這片山河,萬民稱頌、青史稱道。
沈云亭閉上眼, 將擺在書案上的請降書收進了袖。
帳簾從他后被起, 他一頓轉過頭看見嘉禾背著只小醫箱站在他后。
連日忙碌,同在一個軍營,自那日他問愿不愿意同他得一個圓滿后卻再未見過。乍一相見, 他心猛地了。
他收起思緒,朝笑了聲:“夫……嘉禾怎麼來了?”
沈云亭忽然改了口不“夫人”而喚了名字,嘉禾微愣了愣,回道:“我聽聞爹爹了傷, 這才趕了過來。”
“嗯,永寧侯無大礙,只是了些輕傷,他方才有些乏,這會兒正在榻上稍事歇息。”沈云亭指了指躺在榻上閉著眼的永寧侯。
嘉禾提著醫箱走了過去,仔細查看永寧侯手背上的傷口后,替他簡單上藥和包扎了起來。
沈云亭目深深停留在嘉禾上,靜默地著。
嘉禾低頭包扎著傷口,留意到沈云亭的眼神,低聲開口問:“你看什麼?”
沈云亭道:“你。”
嘉禾低垂著眸,臉上印著點紅:“那你看吧。”
沈云亭忽一愣,未想到嘉禾和這麼答,他總以為會不許他看。
嘉禾轉過眼,看了沈云亭一眼,微抿道:“上回你問我……愿不愿意同你圓滿,我想過了,我……”
“別說。”沈云亭眼睫微了,“我不想知道。”
若不愿意,他一場慕撲了空,失落。
若愿意,他大約也沒法同赴一場圓滿了。
嘉禾鼓起腮幫氣鼓鼓地道:“你這人好奇怪,問是你問的,現在又讓人別答。”
“可我偏要答,我不想回回都錯過。”執拗道。
沈云亭心跳一滯,微睜大眼。
嘉禾道:“我這幾日想了想,從前為什麼會那麼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曾救過我。你就了我,我恩于心,可那份誼不是喜歡。”
“在京城重逢時,你長得更俊了些,的確令人賞心悅目,可也不至于讓人放到心里那麼多年。”
“你很聰明,不過天下也不只有你一個聰明人。”
沈云亭口而出:“那為什麼?”
嘉禾垂眉紅臉一笑,眼里有:“我初見你那時你說你要做個像你爹一樣的大,這條路于你來說艱險萬重,可你做到了,對得起社稷百姓,對得起腳下這片山河,也對得起你心中信念。人人都敬仰你,我亦如是。”
“思謙,我同你在一起那些年里,你一直是我的驕傲。獨一無二的。”
沈云亭指尖了,袖中的請降書。
嘉禾眨了眨靈的圓眼:“你問我愿不愿意同你圓滿,我仔細想了想,對你記恨也有,慕也有,喜歡比討厭多了那麼一丁點。此番在涼州生死未知,若是還能活著,我不想讓自己后悔,所以……”
“若是這回我們能渡過難關活著回去,我愿意同你圓滿一回。”嘉禾紅著臉頓了頓,刻意補了句,“只一回!”
嘉禾說完了,卻未聽見沈云亭給反應,癟了癟背起小藥箱就往外走:“不要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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