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回了府半芹卻告訴我你進了宮，我立刻進了宮尋你。”

沈云亭還記得那日，整座皇城都陷在火之中，他騎著馬沖宮門，踏過一句句冰冷的尸，近乎絕之時在祭天臺附近發現了嘉禾的帕。

那只有花園東邊的水渠才通往宮外，滾滾濃煙之中，他心急如焚地沿著崩塌的長廊尋的蹤跡。

嘉禾啞著聲：“你是來尋我的？”

沈云亭自愧地低頭，再也沒有直視的眼睛：“可我沒能救回你。”

嘉禾閉上了眼，烈火燒灼之痛過去多年仍難以忘記。

“廢墟之中我尋著長廊找到了一你的蹤跡。”沈云亭默了，“是那個綁法特殊的平安結。”

“宮墻之濃煙布，坍塌的灰燼掩埋著好些人，我只能看清一雙戴著平安結的手和那人肖似你的發髻。”

“我以為我找到了你。”

當他沖過去將人從廢墟里拉出來的那一刻，附近的梁柱轟然倒下，他看清了人是誰，心涼了下來，沉到了深淵，然后便是呆愣不知所措。

他問江銀朱：“程嘉禾呢？”

江銀朱臨死前朝梁柱底下指了指，而后靜靜死去。

他極靜地走到燒焦的梁柱前，宮墻之烈火愈愈烈，他卻仿佛什麼也看不見，只安靜地用手刨著廢墟里的土。

一點一點將挖出來。

他忘不了沒了呼吸卻依舊睜著絕的眼睛那個模樣。他著手將睜著的眼睛闔上，可闔上了眼睛，他又想再睜開眼看看他。

話語聲凝滯在了西北狂卷的風沙之中。

嘉禾沒再說話。

沈云亭著拐杖的手開始發。

他沒時間了。

“如你所見，沈云亭就是這樣一個連自己夫人都沒護好的無用之人。”他高聲道，“這樣的人不值得你為了他冒死。”

嘉禾了他許久，緩緩啟：“的確不值得。”

“嗯。千萬不要原諒像他這樣的人。”沈云亭指尖微，淺笑了聲，“你走吧。”

話畢沈云亭轉過了，不再看嘉禾一眼。他強撐著站在城墻上許久，直到溫潭趕了過來。

他小聲問溫潭：“走了嗎？”

溫潭了眼城外，頓了頓道：“走了。”

他又問：“回頭了嗎？”

溫潭回道：“沒有。”

沈云亭著眼睫笑道：“這就好。”

溫潭沒說話，只扶著他下了城樓回去了醫館。

缺糧藥的日子格外難熬，賬房老朱負責每日清點余糧，溫潭同沈云亭在醫館忙，捕頭老張負責鎮。

起初一兩日還勉強能熬下去，百姓尚有耐心，沈云亭也還能強撐著子忙碌。

余糧一日接著一日下去，能用的藥材已經見了底。他們封鎖在這孤立無援的土城之中絕籠罩著土城上空。

朝廷的資還需好幾日才到，遠水救不了近火。永寧侯那頭也沒有任何消息，沈云亭知曉他的難。

到了第三日，沈云亭的病終于轉惡，他一個人倒在無人看見的角落里。

城外百姓的耐心漸漸磨沒了，開始躁起來。幾百人游/行的橫隊堵在醫館門口嚷著要見沈云亭。

捕頭老張加幾個幫手寡不敵眾，本擋不住那群來質問的人。

“沈相呢？怎麼沒見他，該不是自己趁機溜了吧？”

“話說得好聽，字兩個口，我就不該信這的胡話。”

“別的我管不著，我只知道我兒子病了連藥都喝不上！你們是想死我們，反正我們這死幾個人又不影響他這種貴人升發財。”

……

外邊聲勢愈演愈烈，沈云亭著手扶著墻一點一點起來。

溫潭見狀過來扶他，心酸道：“您別了……”

沈云亭閉了閉眼道：“扶我出去。”

溫潭拗不過他，沉默著扶他去了醫館門口。

喧鬧人聲在見到沈云亭出來那一刻，漸漸消停了下來。

沈云亭冷冽的眉眼掃過在場眾人，沉穩著聲道：“是誰說我走了？”

人群噤聲。

“我說過，有我在一日，白城不會倒。”

“溫潭。”沈云亭朝溫潭道，“拿把椅子過來，放到醫館門前。”

他朝人群道：“我就坐這日夜守著，哪也不去。”

“信我。”他此刻的話無異于梅止，“我們能活著出去。”

沒有人想死，幾乎在絕的崩潰邊緣，所有人都要一個信仰，這句話就像是唯一的希。

只要信仰還在，他們就還有希活著出去。

溫潭道：“你們在這鬧事無用，不如養足力等待。”

溫潭向沈云亭，短短幾日，已清瘦得不像樣子，他端坐在椅上，似梁柱一般撐起了整座白城。

人群散去，夜，溫潭給沈云亭送水，不忍道：“這會兒沒人瞧見，您進去休息會兒。”

沈云亭嚴肅道：“不的，溫潭。”

“別人可以倒，我得撐著。”

可現實過于殘酷，到了第五日，糧沒了藥也耗盡了。

沈云亭撐著最后一力氣向風沙遮掩的天。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他倒在了所有人面前。

在聽見有人高喊：“夫人回來了。夫人帶著藥材和糧來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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