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昨夜差點差點把謝菩薩給拆吃腹，原來是火洩不出來，只能逮著人發。

在這書房耽擱夠久了，司瀅朝謝枝山道過謝，往外走去。

謝枝山的眼環追著，又是那種言又止的悲傷。像冤死的鬼，然又虛弱，難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走出平闊的庭院，袁闌玉向司瀅道歉：“對不住啊，是我沒待好，我大意了。”

晨風珊珊，他哩哩羅羅，司瀅先還能耐心應著，甚至為他捎的禮而道謝，但也不知是否被他言中，漸漸的，被他嘵嘵不休攪得發躁。

袁闌玉問：“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很好，多謝四公子關心。”說完一膝，司瀅打算往回走，然而袁闌玉簡直亦步亦趨跟在後頭。

停住：“四公子，我與你好像并不同路？”

“我去找我妹妹。”袁闌玉咧一笑，沒幾步，又偏頭看：“你是不是生氣了啊？為了那瓶梅子。”

司瀅說沒有，他又接著問：“我早上喂馬的時候，在馬廄看到一匹白駒，馬夫說是你的，可以借我騎一回麽？我騎很湛的，肯定不會傷了你的馬！”

“恐怕不行，”司瀅耐著子同他解釋：“并非我的馬，只是暫時放在府裏養著罷了，很快便要還給原主。”

袁闌玉哦了一聲，便在司瀅以為他終于要消停的時候，又見他呲著牙笑：“我給你變個把戲好不好？”

司瀅無力極了：“四公子，我有些頭暈。”

袁闌玉兩手背到後，訕訕地笑了笑：“我不說話了，不說了。”

司瀅再度道別，往前發現人還跟著，回便快了些，把個袁闌玉給嚇著了。

他後退一步，手拍了拍腦袋：“我忘了！雁南苑不在這邊。”

一鼻子灰，怎麽都該是烏眉竈眼的，然而這位特別想得開，晃著襟的玉佩，裏哼著小曲，樂陶陶地走了。

背影一晃一晃，自得其樂，看得人哭笑不得。

“這袁小郎怎麽頭腦的，跟五姑娘不是龍胎麽？怎麽生得不大像，脾也不著邊？”織兒納悶。

司瀅也不懂：“興許一個隨爹，一個隨娘？”

等回到蕉月苑，在織兒的追問下，把書房裏的事給說了。

聽完後，織兒豎了大拇指：“姑娘真是招式了得，居然逢兇化吉了。”

司瀅不敢領這份誇，是急中生智，但也做好了要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準備，只是險太快，仍然有挨不著實地的覺。

一旁，織兒喃喃地問：“姑娘，你覺不覺得郎君……有點像話本子裏提過的一類人？”

“什麽？”

“我不敢說。”

主仆倆悄然對視，雖沒說話，腦子裏卻不約而同地蹦出幾個字——紙糊的老虎。

當日晚些時候，大夫上門替司瀅把脈。

倒也沒什麽打的，只說火確實旺了些，有可能會再流鼻，便開了些清火的方子，讓吃個幾天，得閑了多繞繞彎，散散那碟梅子的藥。

司瀅一切照做。

許是為了賠，後那些天，時不時能收到袁闌玉送來的東西。

剛開始是各清涼補品，到後來是不知打哪淘來的小玩意。有掌大小的紙鳶，消暑的子風扇，還有會飲水的木鳥，倒比什麽書冊要消閑得多。

只是司瀅有時也會疑，想知道那本玄子到底是什麽了不得的書，竟讓謝菩薩慌那樣。

天一日熱過一日，端午將近，龍舟水也如期而至，洋洋灑灑，扯破了天似的。

這些時日裏，除了聽到幹娘一家應該會在節後兩天趕到外，有意無意的，司瀅也能聽到和丁淳相關的一些事。

譬如他母親與表妹到了侯府，再譬如，他主向聖上請旨，要去虎城戍邊。

而他的婚事，則是從祝雪盼裏聽來的。

端午前一天，祝雪盼到謝府找司瀅玩。跟著一道擺弄了那些小玩意後，提及了丁淳。

直接告訴司瀅：“我祖父說他這回本來能在兵部領缺，不用去那苦哈哈的地方，但他要去虎山守著，說是將不思掌兵，只想蹲在衙門裏筆桿子，容易祿蠹。”

又聲道：“聽說請旨以後，他們舅甥小鬧一場。”

司瀅想了想：“是西寧侯不同意麽？”

“當然不同意了！”祝雪盼煞有介事：“你想啊，他兒聖眷正濃，他那幾個兒子沒一個頂用的，也就這個外甥爭氣，當然著外甥能留在朝中支應。結果外甥不聽他的話，跑那麽老遠去，有什麽事也指不上，更別說配合他……咳，挾勢弄權了。”

說完這些，又神兮兮地揣測：“不過也有個傳言，說他是被迫離開燕京的。”

涉及朝堂紛爭，後宅眷也不大能曉得，祝雪盼點著小紙鳶的邊，只含糊地說了句：“聽我祖父的口風，應該是侯府那頭得罪司禮監，連累他了。”

怎麽也是曾經以為能為自己夫婿的人，司瀅面上不顯，心裏還是有些揪心的。

只是出不上力，徒剩擔憂。

正悵然時，祝雪盼神來一句：“你放心，那天的事我跟誰都沒說。”

司瀅愣了下，但也很快醒過腔來，知道說的是丁淳。

那天丁淳迎上來與說話，還有西寧侯的那句，應該在場的明眼人都能看出端倪。

袖擺發，是祝雪盼搖了一下：“不過我覺得，你沒能跟丁將軍有個結果，倒不見得是壞事。”

司瀅給添了些茶，低聲道：“丁將軍，其實是個極好的人。”

這話祝雪盼也贊同，可的意思，在于丁淳的母親。

天時不早，刮過風帶些水氣，八是又要下雨。

司瀅把傘侯著，送祝雪盼出府。

路上，祝雪盼附耳跟說：“丁老夫人我雖然沒見過，但我娘說子有些夾生，為人防備過了頭，誰跟說話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著的痛，并不好相與。”

司瀅張起手，牽了牽披帛。

獨自養大兒子，當是有不為外人所道的苦，太好說話容易挨人欺負，久而久之便了強勢的子。

這樣的母親，應該最怕是兒子不聽自己的話，尤其是在婚事上。

祝雪盼嘆一聲：“不過要依我娘的話，找個無父無母的才最省心，上頭沒婆婆管著，自個兒想怎麽折騰都。”

司瀅笑了笑：“真有那樣的人，恐怕也與禮部侍郎家的小姐難堪匹配。”

歷朝歷代，除非是開國之時從龍有功的，否則朝中沒個至親扶持，怎麽可能登高位，權要？

天穹的烏雲多了些，府裏有下人在用紅繩束艾蒿，準備明早就掛起來。

新鮮艾葉提神通竅，香氣芳盛，祝雪盼提醒司瀅：“明晚上出去逛廟會，可別忘啦。”

過影壁，離府門不遠，忽然有個袁闌玉躥出來。

他腋下夾著什麽東西，兜頭就來一句：“祝姑娘，帶傘了麽？”

“我不要，你自己用吧！”祝雪盼簡直像見了洪水猛，匆匆告別走了。

司瀅目送離開，回走到影壁前，袁闌玉問：“子好些了吧？”

“勞四公子記掛，早好了的。”司瀅和聲答道。

這位小郎倒沒什麽壞心，就是神頭太強盛，一張和一雙都閑不住。

倆人站影壁說話時，府門外頭，謝枝山剛下馬車。

那日公出到現在不止一日，久不著府，稱得上風塵仆仆。

這種覺令他不適，忍到現在，只想快些回到陶生居，將這皮給換一換。

謝枝山階過檻，兩生風，然而立于楹下，卻正見影壁前站著的那對男。

司瀅半個背對著，看不清是怎麽個神，但袁闌玉齒頰融融，面容上一團取悅人的笑，簡直可以說是見牙不見眼。

謝枝山直看著，心頭湧起些異樣來，只覺得這一幕怎麽看，怎麽礙眼。

他這位表弟，未免笑得太歡實了些。

作者有話說：

外頭的男人不招惹，唔，家裏也不止你一個男人啊謝老虎？

[1]若緩沖似鯽魚之弄鈎，若急蹙如群鳥——出自《玄子》原文。這是那什麽，謝早就練起來了，博學boy，不需要壯那個什麽

今天好，我好勤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