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四散，沉迷于玩捉迷藏的太公公終于上班了。

新棠苑的前院被照得熠熠生輝，連帶著黑白相間的棋盤都閃著碎金的。

外公中氣十足的聲音回旋在院子里。

——“要不，你倆比比？”

該建議一提出，其他幾位小伙伴比兩位當事人還激。

“比！必須比！”

白語晗直呼：“菱菱加油，必須贏了謝澄！”

宋初伊接話：“咱們安安隨了凌外公，下棋超厲害的！”

謝澄偏頭，神戲謔，對著挑釁似的揚眉。

“來一局嗎，安安？”

那聲“安安”從他里說出來，聲線消沉，極蠱力。

溫知菱心跳驟然快了幾秒，心中的勝負一下子被激起。

明凈白皙的面龐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語氣里帶著勢在必得的堅定。

——“好啊。”

末了，又狡黠地眨眨眼，勾著綿的尾聲。

“謝澄，輸了的話別哭鼻子哦。”

謝澄仍舊坐在剛才的石凳上，姿態閑散。

他裝作沒聽清，假模假樣地朝溫知菱偏了偏耳朵。

語氣帶著點年氣的頑劣，“什麼？我聽不清。”

溫知菱懶得拆穿他。

俯下去，聲音附在他耳邊，“我說，你等會兒可別哭鼻子哦。”

話到最后，角勾起一抹明笑容，“這回聽清了嗎？”

那樣近的距離，孩的發尾有幾縷零星落在他脖頸，麻麻的。

還有上自帶的清甜香味。

在此刻氛圍下，無限放大。

謝澄結上下一滾，嗓子莫名干燥起來。

肯定是故意的！

謝澄想。

在其他人眼中，只覺得這二人此刻的氛圍簡直劍拔弩張。

還沒開始比呢，就已經放起了狠話。

周川湊在白語晗邊，低語一句：“我怎麼覺得空氣中有火藥味蔓延。”

白語晗沖他使眼，示意他閉。

外公笑呵呵地說一句：“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啊。”

溫知菱代替了外公剛才的位置。

今天穿了件白的雪紡上，做收腰設計。

謝澄剛才垂眸之際，看見了腰間那一截白皙。

只一瞬，眼神又極不自然地移開。

曾昀璟見狀，直男發言：“澄哥，你很熱嗎，耳朵怎麼紅了？”

惹得大家都往他的耳朵上看。

謝澄：“......”

棋局正式開始，外公外婆都來“觀戰”。

溫知菱不愧是師從外公，祖孫倆的棋風很相似。

布棋期間，嚴謹中又著從容，不貿然進攻，沉穩得像能睥睨全局。

而謝澄仍舊是剛才的招式，雜無章，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溫知菱剛才觀察過一局他的棋，心中大致有了定數。

瑩白指尖著一顆白子，在自己確定好的位置上，毫不猶豫地落子。

外公外婆頗為欣賞地點點頭，給溫知菱一個夸獎的眼神。

在他們眼里，自家的外孫就是最棒的孩子。

溫知菱的自信從容，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從小收獲的鼓勵與褒獎。

白子的布局幾乎是嚴到毫無破綻。

時機，溫知菱勾一笑，開始收網。

那種運籌帷幄的通，讓周散發著不同于該年齡段的無限魅力。

謝澄越發覺得，上同時兼溫與銳利的氣質。

謝澄的黑棋一時間傷亡慘重。

他十分淡定地偏頭笑了下，抬眸去看對面的孩。

溫知菱并沒有因為剛才那點小勝利而浮躁，神專注，一瞬不瞬觀察著棋局。

殘局下，僅剩下的黑棋再現上一局的名場面，起死回生，制白棋。

外公今天是真的開心。

他在心里無數遍慨“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他已經很久沒見到這麼彩的對弈了，何況還是在兩個高中生上。

白棋遇險，溫知菱一點都不慌，重新巧妙布局。

用剩下的棋子擺了黑棋一道。

謝澄輕笑。

短短一局棋的功夫，早就把自己的套路了。

所以見招拆招，套路取勝。

最后，白棋勝。

那幾位不懂棋的小伙伴們已經看呆，詞匯短缺到連聲稱贊“菱姐好牛，謝澄隨便”。

溫知菱的澄澈眼眸中忽見俏的笑意，帶點勝利的喜悅。

清冷眉眼微挑，語氣上揚：“我贏啦。”

謝澄不慌不忙，他眼底也含笑。

“嗯，厲害，甘拜下風。”

謝澄是真的心服口服。

兩個人之間的對弈，誰也沒給對方放水。

因為彼此心照不宣地深知一個道理：全力以赴才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

外公笑著帶頭鼓掌。

“真是厲害啊，外公今天也算是見識到了后輩力量，我們安安真棒，小謝也棒！”

得到了夸獎的兩位當事人皆出滿意的笑容。

“謝謝外公。”

一場棋局過后，那兒又打電話來，讓溫知菱帶著小伙伴們來家里吃午飯。

爺爺家也住新棠苑，就幾步路的距離。

于是一行人和外公外婆打過招呼后，又直奔爺爺家。

孩子們走后，外婆仍舊站在桌前，專注地觀察著那盤棋。

越看越有一種“暗藏玄機”的覺。

出一道看破一切的笑容，對外公說：

“你看啊，安安就看小謝跟你下了一局，就能完全清他的套路，這說明什麼？”

外公也回以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

他坦言：“說明咱家安安聰明又機靈。”

“何止啊！”外婆嗔他一句，“說明安安非常了解他，這不單單是布局上的巧妙，還有生活中的默契。”

外公不聽這話，沒接話。

外婆正在興頭上，笑容變得八卦起來，繼續與他探討。

“凌老師，你看小謝那孩子，長得多帥吶，而且聰明，我真是越看越喜歡。”

外公冷哼一聲，言簡意賅四個字：“不過如此！”

“切。”外婆也傲地回了句。

半晌后又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棋逢對手，甘拜下風。”

往后的好多年里，溫知菱和謝澄下過很多次棋。

每每回憶起青春的記憶，都覺得懷念。

后來的溫知菱，在網絡上看到過一句話：“喜歡是棋逢對手，是甘拜下風。”

那一瞬，想起在外婆家的院子里，那個笑容肆意的年。

“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

在那個橙子金黃、橘子青綠的好時節，他笑著對說“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