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夏季漫長的白晝里，太已經緩緩從東方升起。

師頌南狼狽地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拽上自己的行李箱，一腦收拾起來。

錢嘉熙放心不下，跟上來，就看見師頌南跟拆家似的，把客廳弄得一片狼藉。

“你又要干什麼去！”錢嘉熙手想攔，“明天輿論公關是場仗，你不能走！”

“我必須走！”師頌南費勁合上箱子，理都不理錢嘉熙，“我現在必須去見顧向北，公關那些屁事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了，我退圈也沒所謂。”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錢嘉熙覺得他應該是瘋了。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師頌南朝他大吼，煩躁道：“錢嘉熙，你跟楊彬聯合起來騙我，欺負顧向北的賬我還沒跟你算，你在這里礙眼，沒有顧向北我活不了，金灣獎更是算個屁，我什麼可以不要，就要顧向北，你懂了嗎？”

說完，他也懶得再去看錢嘉熙，想起顧向北那本珍的筆記本還沒裝，又風風火火沖到架子上，拿下筆記本。

拿取的時候，他不小心掉一個小藥瓶，滾落到腳邊，師頌南蹲下去撿，約約想起來，這好像是顧向北離開家之前常吃的一種藥，之前他以為是保健品，也沒細看。

鬼使神差的，師頌南靜下來，仔細看著藥瓶上面的介紹。

藥名稱：“瑞戈非尼片”

藥瓶上寫明功效的地方已經模糊不清，像是被刻意撕去，師頌南點開手機，干脆搜索。

頁面跳，隨后，一行大字赫然寫著：本品常用于臨床晚期肝癌治療。

師頌南嚇得一抖，手上藥瓶翻滾落下。

繼續往后讀，本品常見副作用有：惡心、嘔吐、食減退等癥狀，疲勞、乏力、頭痛等全不適癥狀...

剩下的，他已經不敢再繼續閱讀，說明書副作用上的每一條，都能夠對應顧向北這段時間以來的狀況，師頌南終于朦朦朧朧意識到，或許他哥的暈倒并非是營養不良這麼簡單。

師頌南想著，突然干嘔了一聲，因為過分的緒刺激，無法承，產生條件反的干嘔反應。

師頌南趴在地上，什麼都吐不出來，只覺得自己里翻江倒海的疼，疼得磨人心智，疼得幾乎失去意識。

錢嘉熙還沒離開，一轉頭就看見師頌南倒在地上，慌忙來扶。

“讓開。”師頌南揮開他，踉蹌著沖到沙發上拿起手機，連撥了三次才撥對胖小號碼，等待對方接聽的時候，一向不相信神佛鬼怪的師頌南默默在心里把所有的神仙求了一遍。

他求那瓶藥是假的，求顧向北能平平安安的。

他跟顧向北這十六年，從來沒想過一朝一日顧向北可能會真正“離開”他，他從很小時候就覺得，顧向北一定會陪他很久很久，非常久，哪怕他們兩個人白發蒼蒼，老得走不路了，顧向北都會一直在他邊。

現在是凌晨，師頌南度過他這輩子最難熬的一分鐘，才終于等到胖小接通電話。

師頌南還沒說話，胖小先不耐煩，“你干什麼，知不知道現在幾點？”

師頌南被他吼得一愣。

胖小那邊不耐煩的想掛斷電話，自從知道顧向北所剩時日無多之后，他對師頌南的態度已經完全轉為敵意，他不能原諒這麼把他哥欺負到死的負心漢，就連一句話都不想對他說。

“胖小，我錯了。”師頌南下語氣，放下段，放在以前，打死他都想到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跟胖小也會這麼卑微的講話，“我錯了，你先好好聽我說，回答我的問題。”

“你說。”胖小仍是不耐煩，“要問我哥在哪就別想了，我哥不想見你。”

“我剛才在架子上發現一瓶藥，是治療肝癌的，你告訴我，顧向北到底是什麼病，是搞錯了對吧，他一直都不錯，不可能是肝癌的，對吧？”

說到后面，師頌南的聲音已經帶上哭腔，他舉著手機的手抖著，幾乎握不住，他太害怕聽到胖小的回答，甚至連直面承的勇氣都沒有。

“是假的，對吧。”師頌南哽咽著，又問了一遍，已經無法看清面前的一切，他甚至沒有覺到鼻子一酸，嚨一，只知道再次抬起手的時候，臉頰已經全部都了。

胖小那邊終于給出答案，聽在師頌南耳朵了，如同命運落槌，再無轉圜。

“是的，是肝癌的藥，我哥肝癌晚期，已經沒救了。”

師頌南呆住了，那一刻大腦空白，所有的事走向失控，所有的節都已超出他能夠承的范圍，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可怕的噩夢而已，會不會現在從樓上跳下去，等醒過來，一切就都沒有發生。

“你騙人，胖小，你騙人。”師頌南朝聽筒喊，“我知道我錯了，我錯了，我是混蛋，我對不起我哥，但你別騙我胖小，你不能拿肝癌去咒顧向北，你別騙我，你別騙我！”

“師頌南！”胖小對他連最后一點憐憫都已沒有，抱著報仇似的快，胖小一句句往他肺管子上。

他就是要讓師頌南痛不生。

就是要讓這畜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多麼荒唐可笑。

“師頌南，你現在在這裝什麼。”胖小語調冰冷，不含半分，“那瓶藥擺在你書架上快一個月了你剛剛才發現，是嗎？”

“我哥得了厭食癥半年，瘦得瘦骨嶙峋，幾乎只剩下一個骨頭架子，你天天跟他同床共枕，你剛發現，是嗎？”

“我哥確診肝癌一個月，向你要錢要不到，找你安找不到，耽誤治療就算了還被你趕出家門，你現在來裝深，是嗎？”

“我哥陪你十六年，半輩子為你付出，你為了個挑撥離間的錢嘉熙給他一耳，你現在接不了我哥離開你，是嗎？”

一連四個“是嗎”，問得師頌南啞口無言。

胖小最后道：“況我也告訴你了，我哥最后沒剩下幾天了，你要是真疼他，就別過來討人嫌，我哥不想見你了，你還是繼續當著你的大明星，風風的吧，來跟我演一出浪子回頭，惡心。”

電話被無掛斷，與此同時，師頌南雙膝一，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