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頌南永遠都會記得自己一夜紅的那一天，記得那驚喜興又夾雜著前途迷茫的矛盾心。

那天，師頌南的手機被各大影視公司打，從中午到晚上消息震不停，本接不起來電話，掛斷一個接著又是另一個。

曾經在陳導和蘭嫂子授意下對他答不理的經紀公司像是聞見的野狗，貪婪地一擁而上；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悉的，不悉的故人們，也紛紛在那一天想起自己跟師頌南的來，一個個上桿子來攀附關系。

那天的顧向北還在加油站打零工，灰頭土臉回到半地下的出租屋時，已經將近半夜一兩點。

小爺抱著膝蓋，坐在床頭等他，眼睛亮晶晶的，小聲說了句：“哥，我紅了。”

顧向北側頭看著他，眼底笑容很深，眼角一閃一閃似有淚花，他說：“嗯，哥替你高興。”

“替我高興怎麼還哭了？”師頌南咽了咽口水，結酸地像是打了結。

其實他也想哭，苦盡甘來的時候，放聲哭一場才對得起這麼多年的煎熬。

顧向北坐在床沿，手摟著師頌南，他們把半張臉深藏在彼此的肩膀下，依偎在一起，就像是疾風驟雨中獲得難得的安穩。

師頌南因為鴻運砸頭而輕飄飄的那顆心終于狠狠墜落地面。

顧向北了他的后腦勺，語氣有些淡淡地惆悵。

“你以后是全國人民喜歡的大明星，不再是我是一個人的小年了。”

“真好。”

“別忘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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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向北離開家的第十一天。

因為前幾天跟錢嘉熙鬧掰了，師頌南難得過了幾天清靜日子，他把手機徹底關機，屏蔽掉所有紛繁的工作，也換了指紋鎖，省得他這個經紀人再次自作主張干涉他的私生活。

早上起來，師頌南自己開車去了一趟南山療養院，昨天晚上魏安榮給他打了通電話，說想兒子了。

魏安榮十年前做完開顱手以后就一直不太好，雖然僥幸沒有為植人，但四肢遲緩，行困難，近幾年日常生活也需要人時刻照顧。

師頌南工作繁忙，顧向北一個男人又不好照顧，于是每年花大價錢讓魏安榮住進燕京最頂尖的南山療養院，過著王公貴族般的生活，能住在那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貴，魏安榮非常兒子名后帶給的一切虛榮。

工作之余，師頌南會騰出時間去看，平時經常去探的，則是顧向北。

療養院配套設施齊全，前面是一座頂端的私人醫院，后面在山坡上蓋起一棟棟純白的二層小洋樓，以供住客療養居住。

青山綠水，風景獨好，空氣帶著水沁人心肺，比燕京城里比南天門還云霧繚繞的霧霾天，不知道好了多。

師頌南順著山坡小徑找到屬于魏安榮的那棟小洋樓，天氣太熱，爬了這麼一點就滿的大汗。

還沒敲門，他就聽見里面傳來兩個人說話談的聲音，魏安榮笑個不停，正與先他一步來訪的客人相談甚歡。

師頌南沉下臉，按響門鈴。

“你怎麼來了？”他側進，從始至終沒有給對方一個好臉。

錢嘉熙訕訕關上門，說道：“我想著今天也沒什麼事，就來陪陪阿姨。”

魏安榮坐在窗邊的椅上，見他進來，笑得燦爛，招手道：“來小南，過來給媽看看，你最近都在忙什麼呢，都好久沒來看我了。”

師頌南放下手里的東西，咬牙關，小聲警告錢嘉熙，“你以后來這里，你是我的經紀人而已，沒必要替我照顧我媽，明白？”

錢嘉熙不以為意，神似在挑釁。

像在宣告：他要無孔不地侵師頌南生活的每一，無法逃離。

走到魏安榮的椅前蹲下，魏安榮憐地著兒子那張價值連城的面孔，三十一歲的師頌南早已是個的男人，眉宇間著穩重，當年旅安鎮里那個冒冒失失的臭小子，現在舉手投足間也盡是事的哲學和智慧。

魏安榮很欣，即使沒有師彥生的幫襯，一個人也可以把兒子培養得出人頭地。

“我聽說你跟顧向北吵架了？”魏安榮問他。

師頌南嗯了聲，兩個人過日子沒有不吵架的，這不是什麼大事。

魏安榮掀起眼皮看了眼錢嘉熙，又道：“我聽小錢說這次吵得還兇的，顧向北好像離家出走了？”

師頌南心里一，他本不想讓這件事鬧得太大，卻沒想到又是錢嘉熙先一步告。

這個人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告訴全天下師頌南和顧向北已經分手鬧掰。

他瞪了眼錢嘉熙，不愿道：“嗯，是，這次吵得兇的，他已經十一天沒回家了。”

“走得好！”魏安榮一拍椅扶手，臉上是收不住的笑容，“我早就看楊秀華的兒子不順眼了，他算什麼東西，無非就是你從旅安鎮帶出來的拖油瓶，這麼多年吃你的喝你的，也不工作，就在家游手好閑，一點臉都不要。”

師頌南垂著頭，不言語。

錢嘉熙笑得像個十足十的勝利者。

這麼多年，魏安榮表面上接了師頌南和顧向北的關系，也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放棄兒孫繞膝的好愿景，但是本質上，沒有一天接顧向北的存在。

像個挑理的惡婆婆，永遠不會給顧向北好臉看，永遠要明里暗里諷刺他的出。這種狀況愈演愈烈，尤其是后幾年，顧向北賦閑在家沒有工作，全靠師頌南養著的時候，魏安榮幾乎從不掩飾的不滿。

還記得五十大壽的日子，顧向北知道虛榮，用自己攢下的積蓄在拍賣行給買回一個知名設計師設計的針。

那個針價值五萬元，顧向北堅持要用自己的錢表示心意，沒有用師頌南一分錢。

可當他獻寶似的把東西送給魏安榮的時候，換來的卻是對方輕蔑刻薄的臉，譏諷道：“以后別買了，來回來去不還是花的我兒子的錢。”

以前顧向北在的時候不覺得，自從他走后，這些陳年舊事一個接一個在師頌南腦海里蹦跳出來，拼了命地提醒他，這麼多年顧向北夾生存的日子有多難挨。

水一般濃重絕的緒慢慢將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