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柜臺上的座即突兀地響起,打破這長久的沉默。
“誰啊,這麼晚還打電話?”許向北好奇。
許建同撣撣煙灰,唉聲嘆氣站起去接電話,楊秀華仍舊枯坐著,抬起滿是疲倦的眼睛,說道:“你們倆先回家吧,洗洗睡覺,晚了。”
“好。”許向北站起,給胖小遞了個眼,哥倆乘著夜一路走回家里。
胖小劫后余生,扯著許向北眼淚汪汪地道:“哥,今天還好有你,要不然我媽真能把我宰了。”
許向北看了一眼自己這永遠不爭氣、永遠長不大的弟弟,這孩子一路長到年,全家人傾注多心培養,最后除了心寬胖以外沒有別的優點。
“你也是的,怎麼能一個大學都考不上,當初報志愿的時候不是說上個三本還是有戲的嗎?”
胖小嘟囔道:“我哪里知道今年分數線這麼高,按照往年來看,我確實能上三本。”
許向北下外,又去燒水,胖小跟在他屁后面,張了好幾次,言又止。
“有屁快放行不行,別跟在我后頭擋路。”許向北無奈說道。
胖小這才說:“哥,你能不能找個時間跟咱媽談一談,就跟說我真不是那讀書的料子,我不喜歡讀書,只想趕跟謝二虎和瘦猴那樣出去打工賺錢,已經我這麼多年了,我是真的學不下去,不想復讀了。”
許向北著眉頭,說道:“這事兒等等吧,爸媽現在正在氣頭上,現在說也不合適,等過一段時間我幫你去探探口風。”
“好嘞,謝謝哥!”胖小轉悲為喜,蹦跳著去看電視了。
許向北長嘆一口氣,這一天到晚的日子除了心累還是心累,他給自己倒一杯熱水,從兜里拿出手機瞧了一眼,師頌南沒給他來任何消息,也不知道跟大導演的生意談得怎麼樣了。
許建同這一通電話打的還長,足足兩個小時過去,許建同和楊秀華還是沒回家,胖小已經歪倒在沙發上睡得沒心沒肺,許向北守在客廳,等著開門。
晚上十點,門外終于傳來楊秀華的腳步聲,許向北打開門,隔著樓梯間昏黃的小夜燈,看見他媽剛剛哭過的雙眼,又紅又腫,是看著就心疼。
許向北打開門,安道:“別哭了媽,喝點熱水,早點睡吧,爸呢,還沒回來?”
楊秀華躲閃著他的目,戰戰兢兢接過大兒子遞過來的水杯,仿佛突然之間跟自己兒子生疏了不,竟然破天荒對許向北說了一句:“謝謝。”
許向北很奇怪,皺眉問:“怎麼了媽,你別這麼奇怪,有話就說,咱們一起想辦法。”
楊秀華咽了咽口水,雙手抖著捧著水杯,甚至還灑出來不,足足猶豫了一分鐘,才好像終于下定決心般,眼一閉心一橫,說道:“北子啊,你爸找你有事要說,現在就在店里等著呢,你快去吧。”
許向北抬頭看看外頭漆黑一片的街道,樂了,只覺得莫名其妙:“有什麼話不能回家說,還非得讓我再跑去店里聽。”
“是大事。”楊秀華依然不敢看兒子的眼睛,垂著頭,催促他快些去。
“那好吧,我現在就過去。”許向北拗不過,重新穿上鞋,套上外套,著黑走回老許家常菜。
借著蒼白的月,許向北的影子長長拖在后,顯得單薄孤獨,他垂頭沉思,還是不知道許建同和楊秀華神兮兮他過去是干嘛,難道是為了胖小復讀的錢發愁,想派他出去打工掙錢嗎?
也不對啊,真要是這件事直說就行了,何必還拐彎抹角的。更何況,許向北早就做好覺悟,要是真需要他為這個家出一份力,他是絕對不會推辭的。
他們家距離老許家常菜不遠,走的快一點也就五分鐘,當許向北拉開店門的時候,許建同驚慌失措抬起眼,拿著煙的手一抖,煙頭掉落在地上。
許向北越來越奇怪,說道:“爸,媽剛才說你有事要跟我說。”
“啊——”許建同慌慌張張撿起煙頭,指著自己對面的椅子,一連說了好幾遍:“你先坐,先坐,先坐。”
“別這麼奇怪行不行,怪瘆人的。”許向北聽話地坐下。
許建同又拿了一新煙,打火的時候那只手就像是得了癲癇,幾次都沒打開打火機,最后還是許向北站起替他點燃火。
薄煙升起在父子倆之間,就像是升起一道無形的障壁。
“你說吧,爸,你和我媽已經嚇唬我半天了,什麼事我都能接,讓我出去打工替胖小供胖小讀書也可以,我不怕吃苦的。”許向北發自真心,率先表明自己的態度。
“不不不,不是這件事。”許建同狠狠吸了一口,那煙卷竟然一下燃燒掉半截,他攔住許向北的話,忙說:“這麼多年你為家里做了不事,我跟你媽都看在眼里,我們也是真心謝你,真的,你是個特別好的孩子,是我跟你媽對不起你啊,真的對不起。”
許向北聽得一怔,他道:“爸,你們到底怎麼了,咱們不是一家人嗎,一家人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你沒必要我道歉或是道謝。”
許建同抬起眼,那眼淚婆娑的眼眶中映著許向北的臉,那倒影被淚水模糊,抖著漸漸去,他著鼻子狠狠擤了一下鼻涕,才慢慢道:“北子啊,其實有一件事爸媽瞞了你二十多年,今天不得不跟你說了。”
許向北心里一咯噔,這樣的場面以前只在電視劇上看過,一般都是些狗狂撒的可笑劇,什麼“你其實不是我的親兒子。當初是在醫院抱錯了”,或是什麼“其實你早就已經患絕癥,但全家都瞞著沒忍心說”之類的話題。
他心里想著:不會吧,我這又不是拍電視劇呢,不會發生這些橋段的。
下一秒,許建同拉著他的手,巍巍說出那句話。
“其實你不是我和秀華的親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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