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時段照例是許向北比較繁忙的一段時間，因為晚市很快就要開始，他得趁著這個功夫把店里衛生收拾干凈，準備迎接接下來的食客。

他拿了個笤帚，正彎著腰掃地上的殘渣，就聽見店門嘩一聲被拉開。

胖小和謝二虎回來的不會這麼早，許向北好奇看過去，就看見瘦猴一腦門子汗，拎著他的大書包氣吁吁站在門邊。

這人因為來家里玩過幾次，許向北記得，直腰來笑著招呼道：“唉，瘦猴，你怎麼來了，胖小和謝二虎呢？”

瘦猴穩了穩心神，了個笑容回答：“他倆還在路上呢，我找你有事所以跑了兩步先到的。”

“找我有事？”許向北挑眉，“你找我能有什麼事，說來聽聽，模仿家長簽名就算了啊，你們初三以后我就不幫這個忙了。”

瘦猴說了聲不是，拉開書包拉鏈，從里頭神兮兮掏出一包東西來，遞給許向北。

“哥，我今晚要查我書包，我怕新買的游戲卡片被發現，先放你這藏著哈。”瘦猴雙手合十，祈求道：“哥你可一定給我收好，這卡片我不知道吃了多包干脆面才攢齊的。”

許向北低頭一看，那是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外面神兮兮的包裹一層深藍的布皮兒，也看不出里面裝的是什麼，掂量掂量還沉。

瘦猴匆忙把盒子扔下就要走，許向北住他，說道：“等一下，幫你藏可以，你得把這個打開給我看看里面有什麼，別到時候丟東西了說不清楚。”

瘦猴的背影頓了頓，幾秒后才嗐了一聲，擺手道：“沒事沒事，就是幾張游戲卡，沒什麼貴重的，哥你隨便找個地方幫我藏著就行，我過幾天就來拿，丟了也沒事。”

說完，又轉要走。

“慢著慢著。”許向北第二次住他，指著盒子道，“你剛才還說是珍貴的游戲卡片，吃了好多干脆面才集齊的，怎麼現在就丟了也沒事了？”

停了那麼幾秒，瘦猴狠狠嘶了口涼氣，一咬牙回過頭，從許向北手里拿過那個藍布包，放在桌上邊拆邊道：“哎，我實話跟你說了吧北子哥，這是我剛買的游戲機，了家里的錢買的，這才怕我發現讓你幫我藏著。”

許向北看著他掏出個紅外殼的電子游戲機，還是屏的，屏幕下方寫著一行英文字，雖然能看出來用得很惜，屏幕拭得十分亮，但是從外殼邊上細小的痕來看，也知道不會是個新買的。

瘦猴展示了一下，再次包回去，說道：“行了吧北子哥，就這麼個東西，你可千萬別告訴我，要是知道我家里的錢得把我打死。”

許向北看著他的眼睛，突然道：“你要知道你了同學的游戲機，得多難過？”

他說完這句話，空氣安靜了得有半分鐘。許向北看著瘦猴眼可見的慌了神，一張尖猴腮的窄臉憋醬紫，不敢去看許向北的眼睛，眼神四飄，說話都帶起音來。

瘦猴突然推開許向北，一把抱起布包，憋著團火氣似的邊說邊往門外跑：“不用你了，我自己拿去藏吧，問東問西的麻煩死了。”

許向北沒反應過來，被他猛地一推，后腰撞在桌角上，疼得倒一口氣，他朝瘦猴慌張離去的背影喊道：“馮囊螢，你還想一錯再錯嗎，你非得等吳濤抓住你給你判刑才高興？”

瘦猴被“判刑”這兩個字嚇得停住腳。

許向北著腰走上前，說道：“你要非說這游戲機是你買的也行，你說說這是什麼牌子，多錢買的，在哪個商場買的，哪天買的，我就信你。”

瘦猴肩膀抖著，說不出個五六七八。

許向北嘆了口氣道：“師頌南這游戲機又不是老頭小賣部賣的那種便宜貨，兩千塊錢的進口貨，就是去城里轉一圈都沒有賣的，整個旅安鎮獨一無二，你說你能騙得過去誰？”

瘦猴抬起臉，眼淚珠子已經嘩啦啦地要掉，嚇得發白。

他帶著濃重的哭腔一把抓住許向北的角，激道：“哥，我錯了，我不該拿師頌南的游戲機，你幫幫我，我不想坐牢！”

許向北又嘆氣，從瘦猴手里扯出自己的角，淡淡道：“我沒什麼好辦法，現在派出所已經在調查這件事了，沒幾天就能查出你來。”

瘦猴哭得更大聲，大鼻涕長長的甩在鼻頭下面，許向北看不下去，了張紙遞過去。

“我就是看師頌南的游戲機眼饞，想著借過來玩幾天，也沒真想著要，哥，求求你幫我想個主意吧，我真不能坐牢，我還在家等著我伺候呢。”

許向北想了想，說：“你也別哭了，我給你出個主意吧，你趁著吳濤還沒查到你頭上，趕帶著游戲機去找師頌南道歉，他愿意原諒你不追究了就沒事了。”

瘦猴聽完更難過了，他噎著道：“師頌南，嗝，肯定不會原諒我，我上周還罵過他媽是搞破鞋的，他肯定，嗝，肯定要報復我。”

許向北恨鐵不鋼，說道：“現在知道做人得留余地了吧，人家師頌南什麼也沒干非得逮著欺負，胖小被揍了一頓你們這幫孩子還不長教訓！”

“哥，你別說了，快想辦法救我。”瘦猴悔得腸子都青了，蹲在地上抱著腦袋痛哭。

許向北抬眼看了看時間，估麼著胖小和謝二虎要回來了，這麼僵持著不是辦法，他扶起瘦猴，盡量著語氣寬道：“行了，這麼哭著也不是個事兒，你今天先回家，明天一早上就去找師頌南道歉，說點好話求人家原諒,師頌南那邊別擔心，我也會幫你說說。”

“但是，”許向北神嚴肅，“你得跟我保證，這輩子不許再一次，眼饞什麼東西都得自己掙錢買，不準惦記別人兜里的，記住了沒？”

“記住了，記住了哥，我哪還敢啊。”瘦猴連連點頭，抹了把眼淚，“我就干過這麼一次，實在是看師頌南的游戲機眼饞，這才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