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是，此間種種，諸事繁多，三言兩語難以道明，恩怨仇混沌不輕，功過是非……

怕是神明也無法定奪。

宣玨神幾番轉變，最終也只抑地捧著謝重姒的臉，吻去眼角淚花，沙啞著嗓子道：“不會有事的。殿下，我發誓，不會出事的。信我。”

謝重姒難得緒崩塌一回，驚懼來得快，散得更快。回過神來，反客為主地一咬宣玨下，再笑嘻嘻地后退避開，道：“信你信你。離玉什麼不行？”

謝重姒夸張地道：“什麼都行。”

宣玨：“……”

難為他習慣這種風雨和艷陡轉，凝神靜氣坐于古琴前，抬指又開始撥幾個音，沒再說話，挑揀謝重姒喜聽的調音彈起。

是曲極歡的小調，語音裊裊，樹梢枝頭的鳥雀跟著嘰喳奏樂。

謝重姒定定地看著宣玨。

他領高束，中規中矩，即便角笑意溫潤，也有種高嶺遙距的薄，唯獨角一個紅印，惹的人浮想聯翩。

謝重姒忽然說道：“離玉，我總覺得你這字不大好。離玉，別離之意，搞得我擔驚怕的。但這麼久，又說習慣了。”

宣玨琴的指尖未停，音調依舊順暢，憾地道：“可惜大齊男子十五歲加冠即取字。臣的字是父輩親取，想改也改不了。”

謝重姒盤坐在宣玨邊上，找補般道：“不是說史大人取的字不好，是我不大喜歡念。要不我再想想怎麼喚你？”

歪了歪頭，掰著手指依次排除：“總不能直喚你名姓吧。然后‘阿玨’是不是你姊姊和兄長稱呼你的？你父母也這麼你吧？我就不攙和喊了。”

宣玨：“……”

他無奈：“殿下，一個稱呼而已，您隨便怎麼喚都……”

“行”還未出口，忽然聽得謝重姒了聲：“二郎。”

琴音戛然而止。

宣玨抬眸，就看到謝重姒言笑晏晏：“如何？”

宣玨重新抬指按弦，難得愣神，半晌沒找準音調，索將膝上的琴放到一旁，認真回：“無論你怎麼稱呼，都是我。其實無所謂的。”

謝重姒眸瞥過他泛紅的耳尾，嘟囔道：“明明很喜歡。”

干脆起湊到他耳邊，一迭聲又喚了十幾遍，直到宣玨再也忍不住制止，側過頭來，道：“……殿下。”

謝重姒這才退后一步，在月里，那絳紅長若披白紗，正道：“無別離，無憂慮，只余歡喜圓滿。”

在對上一輩子的他說，也是在對這一世的宣玨祈愿：“原如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

按著宣玨提議，謝重姒將冷宮從上到下排一番——

還真找出了讓心驚跳的禍端。

冷宮四角下，埋了堆的金斂油。

這種油礦里提純出的極品燃料，一點就炸，效果堪比火|藥。

就算做燃料，房舍也會頃刻燃燒殆盡。

一看就是秦云杉以往，屢次三番積累運進的。

又被運到了冷宮。

謝重姒略微后怕，好在未曾直接踏冷宮，而是先暗地查探。

否則秦云杉來場甕中捉鱉，誰都翅難逃。

“……瘋了吧？想炸皇宮還是滅九族？”葉竹忍不住說道，“殿下，您可得和陛下說，這麼天大的事，要不是提早發現，恐怕天金闕都要炸出個豁口來。”

謝重姒默不作聲地思忖，片刻后才道：“去個人，告知父皇，直接把秦云杉押到天牢吧。”

然后往塌一靠，似笑非笑：“你說，一個宮妃，怎麼能運這麼多□□桶宮，又是怎麼運的、誰幫運的呢？”

這種事不能細思，葉竹頭皮發麻。

此事在天金闕，掀起嘩然大波，不比漓江紛爭鬧得小。

謝策道沒作聲，讓戚貴妃全權打理，宮闈上下同樣洗一遍，無論何人的眼線棋子，統統斬滅殆盡。

在這之間，謝重姒領著江州司，去了天牢一趟。

天牢扣押重犯，守衛森嚴，但比之冷宮卻熱鬧不止一分。人多眼雜，吵嚷嘈。

許多亡命之徒，死到臨頭還在破口大罵。

罵天罵地，唯獨不罵自己。

獄司恭敬在前帶路。牢間地泥，污斑駁，他慚愧地道：“哎，臟了殿下的眼，您這邊請，秦氏關押在最里頭。”

說著，手腳麻利地打開牢門，還點燃墻壁上熄滅許久的掛燈。

謝重姒看到人時，微微一愣。

這次押人關送，沒經過手，算來，已經五六個月未見秦云杉了。

上次相見，還是年節宴席，蓮嬪一襲宮裝裊娜，出塵不染，笑意輕甜。

可如今坐在草垛上，披頭散發著布的子，神憔悴，見到來，瘋癲地出一道聲：“來看我笑話了？”

第95章 圣旨 賜婚空白圣旨get√

若非師姐有話相詢, 謝重姒決計不想見到蓮嬪。

前世宮變，秦云杉樂此不疲看熱鬧，仗著秦家勢強, 狠踩這“孤苦無依”的亡國公主。

謝重姒至今為止, 還記得說的那句話——

“殿下，你父兄皆喪，你要茍活于世嗎？”

秦云杉笑意向，尊敬勸般，又道：“可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想當年宣家抄斬, 宣三同樣遭此罵名，誰能想到有朝一日, 這種罵名, 也被安在你頭上呢？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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