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玨挲指尖的溫玉,想了想:“不必了。若是可以,探探三殿下那——阿九府之后,是否寵,什麼脾,待遇何如。量力而行,不要暴。”
白棠恭謹地應下,見他還在翻覽文書,便后退離開,替他掩上了門。
宣玨將掌中把玩的玉飾放下——
那是一枚玉雕,潤澤,正面小心細致地雕刻出盛放桃花,茂枝椏下,立著個背對的子。
著宮裝,戴繁飾,抬頭花落。
只一個背影,風華絕代,世獨立。
玉飾背面,刻字“太元三年,于京口北固”。
宣玨一哂,不知不覺,快兩年了。
是跑得夠沒心沒肺的,留他一人夙夜難安。
就連前日在同濟堂偶遇,宣玨乍然也只聽得耳畔轟鳴,沒聽清金繁和說什麼,只有約“將士”“暗傷”,還有說了聲“大梁”。
回來后細細品味,覺得有些不對。
前世——謝治的心結到底是何,他略有所。
他稱帝的那年春末,皇城封鎖,都的消息還未傳遍天下,天金闕收到過一封信箋。
無落款無別名,封烙是耀眼的金日徽印。
里面只有一句不明所以的話:
“斯人已逝,凡塵皆過往,切勿多憂傷。”
信箋被呈上,宣玨看過,直覺地道:“許是給謝治的,查查來源。”
來源自西梁國都天譽城,那邊似是沒顧忌,也未匿,只是察覺來探的人不對勁后,才陡然抹除了所有蹤跡。
消息就此斷去。
宣玨當時忙得焦頭爛額,也沒太多力去管這封語焉不詳的信,拋之腦后。
現在回想起來……到的確有幾分意思。
在金繁醫室問診時,阿九上的五石散味道濃重。
這是富貴弟子嗑的藥,迷人心,食之飄飄仙。
但它的確也另有用途。
久病難醫,痛難忍時,有錢人家會服用五石散,即便上癮戒斷不了,也好過痛苦掙扎。
這還是爾玉婚后不久,得意洋洋地和他說過的,說:“當初在鬼谷時,師兄還想給我用這個來著。被我拒了。這玩意,沾了就戒不了,得當一輩子傀儡,我才不要呢。”
斗叮咚一聲,提醒時辰變轉。
宣玨回過神來,指尖再次上那枚玉刻,清雋溫和的面容,在側面天的映照下,半明半暗,神莫測。
遠的未央宮,日上梢頭,宮人們也忙活起來。
阿九被帶回這里,換了合的裝束長。
有種危險銳利的刀刃,像是山林間極難征服的孤狼。
不過,眼眸低垂時,倒的確有脆弱溫。
脆弱溫的病人,靠在門前,對謝重姒央道:“殿下,行行好,給點五石散唄。我這都倆天沒食了,真的撐不太住。”
謝重姒:“……”
謝重姒實在是怕了——
就沒見過這麼膩著人,隨時都能低聲下氣討求的。
可是看阿九神態度,倒也不像是那種骨頭。
謝重姒這兩天被搞得分外迷茫,再加上皇兄暫時去數十里外的京郊治理水患去了,謝重姒一時半會,聯系不到人,只能暫且收容這位祖宗。
祖宗阿九閑來無事,就喜歡湊到面前。
似乎非常喜歡謝重姒下顎線條,發呆時候也是盯著看,有次謝重姒經過,還聽到阿九嘟囔:“原來單論廓,你比謝溫還像……”
謝溫是謝重姒三哥,一頭霧水,沒懂。
又被阿九的眼神盯得發,謝重姒無奈至極:“阿九,五石散吸多了,整個人會垮掉的……你要不要試著戒戒?實在不行,我再給你尋。”
雙手合十,實在是怕了。
沒想到,阿九眨眨眼,那雙鋒利的眸里,無端出幾分溫來,像是過懷念某位故人,點了點頭,十分好說話:“好啊。”
謝重姒:“……”
又這麼過了三五天,皇兄還是未歸,三哥那邊也快要應付不過去了。
正重要的是,阿九真的毒癮犯了,強行忍住,但人幾近昏厥。
謝重姒頭疼。
五石散不好尋,也不便明目張膽地以未央宮名義去找,只能命人去金繁討要。
命令還未下去,突然想起,上次沒有細問宣玨的病,猶豫片刻,還是拎了個帷帽,獨自出宮了。
春末小雨細溫,走到同濟堂時,衫都有了意。
謝重姒也不在意,從后門,快步上了花室,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腳步一頓——
金繁在他那讓人眼花繚的花室里,布了幾案,對面坐了個人。
未戴玉冠,只是青布束發,清潤得仿若畫里走出。
心跳了一拍,暗道:流年不利。
怎麼又到宣玨這祖宗了???
第65章 尋藥 明面上的愫,都讓不過氣來……
已至暮春清明, 喬家二郎要攜夫人回家鄉廣掃墓踏春。
臨別時,想起金繁托他尋了中醫古籍的孤本,便讓宣玨替他跑送去。
正好再讓大夫瞧瞧。
宣玨對金繁開的方子敬謝不敏——
凡塵過往, 睡重回, 比徹夜難眠對他磋磨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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