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重姒“嗯”了聲，去和老管家說了。老管家仍舊樂呵呵地，擺手道：“小公子想去哪玩兒就去哪玩兒，不需要告知咯。回來也有你的飯，不打，不打的。”

待謝重姒走后，在旁掃地的仆婦卻皺眉：“真的不要和爺說聲？”

老管家坐在藤椅里，搖啊搖，聞言搖頭：“哈哈哈不了，真有什麼事，自然會有人告知爺的。確保人家安全，又不是看犯人，死盯著干什麼。你也是，別老盯著人小姑娘瞎琢磨。”

仆婦嘟囔：“這不是頭一回見爺帶人來，還這麼上心麼。”

虎丘旁的長山莊，臨山修筑，溫泉瀑布，別致雅趣。

溫泉分男客客，不過也有單獨別間，隨便在里頭怎麼鬧騰嬉耍都行，只要鬧出的某些聲音別太大，都不會有人制止。

謝重姒自然是要個單獨別間，附帶一汪溫泉。

著木牌，換套寬松閑服，就領著江州司走進。

江州司仍是白扮相，懶得更換，反正又不泡，在一旁幫師妹再個針，把個脈，必要時運功幫一把就行。

著素雅，頭挽發髻的江南子送們進了別間，主管踱步走來，皺眉：“那兩人……去一間房了？”

“嗯對的。”子頷首。

主管眉頭皺得更深了，對旁邊一個不起眼的黑男子道：“去和你家主子稟報一下吧——他是說，若是和誰接過多，就告知他的對吧？”

黑男子頷首：“嗯。”

主管試探著問：“他現在是在哪？”

黑男子低頭，按著吩咐出零星信息：“在和齊五公子品畫呢，的屬下不清楚了。”

第44章 旁敲 宣玨面微微一變

品畫？怎麼可能只是品畫。

貴人們私下談論些什麼, 也不會告知他們這些小嘍啰。

他們要做的，只是擇良木而棲。

主管并不意外，擺了擺手, 讓那黑男子速去傳遞消息。

蘇州城里, 支流蜿蜒，橫亙錯的細河如經脈。

烏篷船載客而上，船夫竹竿一勾岸邊鐵鉤，船輕輕靠了岸。

木船上走下個男子，長眉深目，著樸素, 手中把玩兩個鐵皮核桃，另一只手著把青紫折扇。

船夫久在蘇州, 有幾分看人眼, 知道這布袍角料難得, 估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不敢怠慢，一路上殷勤周到。

果然，男子隨手掏了枚碎銀子作為船錢, 沒讓找零。船夫大喜，連道了幾句吉利奉承話，目送男子遠去。

姑蘇古巷眾多, 沿河而走就是深巷, 再在里面繞個幾圈, 很容易迷路。

男子輕車路越過諸多商鋪店家，來到深巷里的一府院，也不扣門，徑直走。

天邊零星落了雨, 他走蜿蜒回廊。這時才能發現此別有天，哪怕是墻角掛的一幅不起眼的字畫，都是名家珍品。

他踩著樟木長階，走進臨湖水榭，看到有人站在窗前，對著懸掛的兩幅畫負手而立。

那人長玉立，腰間玉帶墜著雙環并佩，清貴溫雅，烏發束冠，雨天里的淺窗而，打在他雕玉琢般的側臉上，整個人也如殘卷古籍上潑墨而就的仙人，風姿卓絕，不染塵埃。

男子掀簾的手頓住，然后才手開晃的珠簾，笑道：“離玉，你怎麼突然來姑蘇了？”

宣玨尚在賞著這兩幅幾無二致的畫，淡淡地道：“怎麼，嶺不迎？”

齊岳，字嶺，是齊家四房的獨子。

齊家四房說來是個奇葩玩意兒，氏族，不思進取，老爺子帶頭修仙問道，平日里閑著沒事做就是在丹爐房煉丹，據說已經崩炸了四五個鐵爐子，轟開過結實的木房屋頂。

而齊岳更甚他爹，吃喝玩樂無所不會，遛貓逗狗無所不，前賢古人的書畫高價收了一籮筐，也不管是真是假，挑順眼了就付錢做那冤大頭。

這也導致，他的藏卷里頭，會出現兩幅一樣的所謂“前人真跡”。

比如宣玨正在看的兩幅畫卷。

卷上是缺月疏桐、寂寞沙洲，塞外的將軍縱馬馳騁，遠云避日。

兩幅畫卷幾乎一模一樣。

齊岳將折扇一開，上面四個字“求仙問道”。

他附庸風雅地扇風，將那不學無的紈绔子弟做了個十：“哎呀怎麼會！自然遠迎。可你招呼都不打，我也沒法子歡迎你呀。正好，來幫我看看，這倆哪一幅是在庸老先生的跡。我分別領著這兩份畫卷找人看，都拿項上人頭擔保真的不能再真——我看他們那頭不如當球踢。看完，請你去茶樓聽戲怎樣？”

宣玨眸輕，然后搖頭道：“你可能要失了。都是假的。在庸先生的《沙洲圖》，真跡已毀。至于這個……”

他抬手隔空虛點其中幾泛黃的舊跡，“做古做得都不錯。”

“怎麼說？”齊岳平白無故損失了百千兩銀子，也不見得傷心，“你又沒見過真的。”

宣玨言簡意賅：“在庸先生母名有‘枝’，他避母諱，舊文舊書上，皆未見過此字，省木或用旁字替的。而這兩卷題字，都是原封不的‘寒枝’二字。不是他親筆的。”

齊岳哎呀了聲：“真可惜！”

神中卻全無可惜之意。

他道：“合起來有小兩千兩呢。《沙洲圖》在常家大火里，沒救出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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