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落到宣玨上，逡巡片刻，挑剔地憋出一句：“你……還不如我呢。”

開始后悔沒把宣玨那紫玉琉璃冠給他束上，好歹能賣幾個錢啊！

宣玨：“…………”

難得見這位富貴不愁的主兒，竟心起生計來，新鮮得很，宣玨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剛準備開口，就有人掀簾走了進來，嗓音獷：“哎阿肆啊，你這鷹準頭不錯啊，王獵戶說多虧了它，今兒打到了只野豬。”

應和他的話般，一道邀功的鷹鳴隨之響起，錦興地從屋外竄進，就要撒瘋地繞著謝重姒轉圈。

忽然它覺得哪里不對勁，往床上一瞥，頓時收起翅膀，老老實實地立在謝重姒護腕之上。

分外乖巧。

“嘿嘿，給咱家也分了十來斤，這一個月是不用愁了。”老柴夫年逾五十，但朗，一開口也中氣十足，忽然，他瞪大眼道，“哎你哥醒啦？”

謝重姒和鷹一起，乖巧地點了點頭，道：“嗯對的王伯。下午進山我和你一道吧？錦還得自己打獵填肚子，否則一頓就能把你那十斤都吃啦！”

謝重姒對于長輩，撒耍癡非常有一手，只要愿意，基本沒有不喜歡的長者。

王伯樂呵呵地笑著應了，又和宣玨寒暄幾句，詢問了下傷況，負手在背離開了。

宣玨皺了皺眉。

謝重姒見狀，問：“應該沒異樣吧？”

宣玨搖頭，卻道：“未有異樣。但最多五天，我們就得離開。不宜久留，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謝重姒這只鷹，實在太惹眼了。

錦接到宣玨投過來的目，僵直立，謝重姒沒忍住笑道：“錦真的怕你。行，那這幾天我多準備點藥草，五天后走。”

傍晚，謝重姒和進山砍柴的王伯一道歸來，背的竹簍里有兩只兔子，一只小松鼠，還有三四條奄奄一息的蛇。大半都歸了錦，一只兔子給王大娘做晚飯，還有一條蛇，謝重姒讓王大娘燉了蛇湯，清熱敗火，端給宣玨。

再把耳草、地榆、紫草等幾味草藥擱在柜上，道：“虎杖未尋到，明日再去北邊找找。”

宣玨燒傷的部位其實不多，后背和小。但都是極易牽扯到理的地兒。

后背會給抬臂胳膊帶來影響，而小則使尋常走路都變得困難。

所以他極活，等第三天晚上，他覺得疼痛差不多能忍耐了，對謝重姒道：“殿下，你來睡床吧。”

沒有同一屋，金枝玉葉在冷的木塌睡，他好吃好喝地躺在床鋪上的道理。

謝重姒雙手枕首，正躺在榻上，側著頭看窗外星星。

算了算日子，已是十月初四，月彎如鉤，更襯得星空閃爍。

頭也不轉地道：“讓你睡你就睡。再吵我和你一床你信不信。”

宣玨：“……”

他慢吞吞地接上一句：“……也未嘗不可。”

謝重姒差點沒從狹窄的木榻上滾下去，又有些尷尬，吹滅燈，咳了聲：“睡吧。”

夜悄然，不甚明亮的黑暗里，謝重姒問道：“是繼續南下對吧？”

據這幾日勉強探到的消息，至北上的路，基本被氏族暗地設樁盤查了，相當于變相查封。

宣玨笑了聲：“嗯。去蘇州。”

*

第五日傍晚，謝重姒用剝削工……啊不蒼鷹的銀兩，去市集上買了輛簡易的馬車。

購置幾套衫何配飾，抱著走到房，對宣玨道：“等收拾好就能離開啦。”

宣玨見買了三套子服飾，疑：“……殿下要著紅妝麼？”

謝重姒搖了搖頭。

宣玨登時有了不好的預。

果然，就見謝重姒抖開素的長袍對襖，還有冰藍的緞織對襟外裳，對他一通瞎比劃，很是滿意：“不錯啊，尺寸正好。”

宣玨：“…………”

他很想敲敲謝重姒腦殼，看看里頭裝了些什麼玩意兒。

謝重姒將那些其實算作中的衫一攏，直白地道：“離玉，我們得易容換裝。之前都為男子，所以易為一男一最合適，這樣搜尋時也能避人耳目。”

宣玨委婉地道：“……你我量有異，怕是不妥。”

謝重姒型在子里，已算頎長，然而宣玨至比高大半個頭。

若真有一人裝，也是謝重姒更為合適。

謝重姒裝作沒明白：“哎呀，我是想裝作一對夫妻的啦。妻子纖細高于丈夫，丈夫矮小壯的，也不嘛！更何況，反常才好，你作子我扮男，他們肯定很難想到我們頭上。”頓了頓，正道：“而且離玉，你傷了。拋頭面、打點周旋的事，都得靠我，男子份會方便不。”

不知這段話里，哪句中了宣玨。他眸微，在昏黃的燭火下，顯得出奇溫。

然后輕輕開口：“好。”

見宣玨同意了，謝重姒喜道：“來，我幫你易下容。唔，先梳個發吧。”

宣玨背部灼燒疼痛，手肘不能抬起過高，這幾日他都只簡單地低束長發。

謝重姒繞到他后，將發帶一解，綢般的發像是暈染在宣紙上的墨，散了開來。

像以前做過很多次一樣，拿起牛角梳，就著晃跳躍的豆火，開始仔細認真地給面前的人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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