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羨好靜候殿下佳音

除夕前夕, 位于荊山郡的于屹川收到承天宮碟，道太子殿下蕭瑾承將于半個月後抵達荊山郡，坐鎮軍營統領。

于屹川記得出發之日, 數著太子殿下抵荊山郡的時日，誰知到了那日軍中衆將領皆未見到太子殿下一行人的影, 莫說是人影, 就是半點兒消息也沒有遞來。

直到十天前, 軍營中用于暗中探的督導司將領來報, 道太子殿下前來安澤郡的途中遭埋伏, 太子殿下重傷不知所蹤，且跟隨其左右的兩名侍衛皆是下落不明。

于屹川怒然，旋即派兵前往安澤郡外暗中搜尋太子下落。

誰知他的人將安澤郡方圓百裏搜了個遍, 連軸轉了五日都沒有搜到太子殿下的影, 于屹川當即意識到事的不對勁，連忙上書命侍衛百裏加急送京。

但傳信侍衛不過將將離開荊山郡兩日，安澤郡郡守被太子下令斬首于午門的消息再次傳來, 老郡守頭顱剛剛被斬下，安澤郡新任郡守走馬上任, 于屹川聽聞過新任郡守名諱，其乃出軍營的寒門氏族。

他也曾懷疑過是否是太子設下的局，故意引老郡守甕, 但今日初初一眼，他就看出太子上的傷勢也如傳聞般，十日未見痊愈, 似乎提筆的功夫都甚是困難。

不過如今太子道無礙，于屹川也自是不再多言，他拱手後退幾步, 隨著引路的侍衛一道離去。

目送著于屹川離去的影，餘白轉，順勢帶上了門扉。

他拱了拱手：“殿下，于將軍派出的侍衛明日即將抵京，您傷失蹤的消息明日便會流傳于京中。”

“讓傲雲做得再像點。”蕭瑾承微擡手，尋來刻刀一點一點地刮去信封上的火漆，刮到一半，他持著刻刀的指節微頓，道：“做仔細了，不要留有口舌。”

“屬下明白。”餘白頷首應下，“郡中半點兒風聲都不會走，京中百姓只會知您如今下落不明的消息，一切都在按計劃行事。”

循著窗牖落書房的斑駁影掠過蕭瑾承晦暗不明的神，他垂眸仔細地拆著信封上的火漆，似乎對其他的事都滿不在意。

蕭澈于沿途設下的局，蕭瑾承于除夕前夜便已經收到了風聲，彼時能夠知曉他要離京前往荊山郡的人并不多，多是他與皇上邊的侍從們。

不過兩人皆是按兵不，就順著蕭澈的意局。

果不其然，蕭瑾承尚未踏安澤郡，就遭到埋伏，劃破長空的箭羽朝著他而來，來的箭算不得淩厲，更像是起勢的箭羽，電火石間，他稍稍揮起劍柄，擋下了影訣用來抵箭羽的長劍。

剎那間，箭羽不輕不重地他的右肩。

匿于暗的侍衛們見狀，旋即蜂擁而至，不過半柱香就將埋伏的刺客盡數拿下，一個活口都沒有放跑。

不過蕭瑾承并未立即將消息遞到蕭澈邊，而是按兵不，等待著于屹川派出的侍衛前來，通過他將自己負重傷下落不明的消息送京中。

直到于屹川的人離京且難以追上時，蕭瑾承方才現。

如今安澤郡于被封鎖的狀態，曾經于郡中作威作福的舊派世家在蕭瑾承郡當日，被聽聞消息的百姓們群攻府，擒來世家府中上下百來號人，浩浩地押著人前往城門，請求太子殿下徹查倚仗著舊派勢力猖獗一時的世家門派。

蕭瑾承順勢而為，不過兩個時辰就查明了安澤郡世家殘害百姓，與老郡守勾結貪贓枉法之事，而對于安澤郡世家肆意慘殺百姓之事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偶有世家無法親自手之事時，其更是會在背後推波助瀾。

查明這些事後，他當即下令褫奪老郡守之位，并下令斬首示衆，將其邊的幕僚等人全數關押牢房，扶持于百姓中口碑甚佳但始終得不到重視的寒門氏族上任。

手起刀落，不出半日，安澤郡大換。

而這些事，如今也僅僅是今上所知，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凝著主子認真的神，餘白眸中的言又止一閃而過，誰知主子的額頂就像是長了第二雙眼睛似的，頭也不擡地對他道：“見你如此猶豫，有不解的便直言。”

思忖著事的餘白倏然凜神躬，沉默頃，道：“明日您重傷下落不明的消息就會在宮中傳開，姑娘與其他人也是第一時間接收到消息，定然會了心神。”

他頓了頓，遲疑地問：“主子為何不提前告知姑娘？”

刻刀刮開最後一點火漆，蕭瑾承指節分明的手隨意將刻刀落在一旁，不疾不徐地取出信封中的信件，“以你看來，孤為何不與說。”

餘白眸稍稍打量了下他的神，覷見他落向信件的溫和眸，搖頭道：“姑娘回宮後，盯著的人并不，除了長信宮，福宮昭和宮亦是將注意力落在了姑娘的上。”

“主子是怕姑娘知道得多了，對姑娘不利？”

蕭瑾承聞言，眸微斂：“若是如此，張思邈等人也不該尋。”

餘白微怔，張思邈等人的信件送瑤閣定然是的，惜雲閣不會傅羨好于危險之中。

可他知主子說得不假，若是想要一人置于事外，就應當一切都不告知，瞞著才是。

如此一來，他就想不通了。

蕭瑾承不語，指尖微翻，掀開疊得工工整整的信件，一字一句地看著信中落下的字跡。

落筆文的小楷一樁樁一件件地言說著近些時日京中發生的事，亦道知曉這些事應當也有其他人告知他，但還是覺得應該與他言說一聲的理方式。

信紙落有五頁，每一頁都在言說著朝堂和宮中之事。

-公主殿下已將趙民知的件扔到了公主府外，娘娘聽聞此事後盛怒不已，下令傳召公主宮，公主殿下已需前往承天宮複命回絕，娘娘隨即傳召三殿下。

-三殿下于宮中待了半日，殿中只有他們兩人，并未能聽聞他們的對話，但想來也是與公主殿下之事有關，我想……殿下曾經的想法或許可行，殿下若是願意，我當竭盡全力一試。

-如今局勢并不明朗，娘娘需要新的局打破僵局，小妹和三殿下的婚事，想來也是要提上日程了。

落于宣紙上的小楷娟秀之餘不失飄逸，不疾不徐地將事娓娓道來。

恍惚間，蕭瑾承似乎聽到了輕的嗓音，溫溫和和地回于耳畔中，落下問句時，也宛似能夠看到微擡眼眸中漾起的許疑，在等待著他的解釋。

洋洋灑灑的字跡力紙背，不不慢地訴說著。

若是放在平日，只需一盞茶的時候就能看完的信件，蕭瑾承用了一刻鐘。

佇立于前的餘白著自家主子微微牽起的角，這是主子離開京城多日的第一個笑容，溫潤如玉人如沐春風的笑與這些時日的冷冽形了再鮮明不過的對比。

看著這一幕，餘白心中的困盡數散去。

蕭瑾承微垂的眼眸掠過宣紙末端，流轉的眼眸慢慢停留于此。

宣紙的末端，落下了的名字。

蕭瑾承指腹抵著末端的名字，微微挲著，挲不過半息，指節微微停頓，他倏然翻過宣紙，落于背面的縹緲字跡赫然映眼簾。

-京中一切安好，殿下在外無需擔心，切記照顧好自己。

-羨好靜候殿下佳音。

凝著宣紙背面著意落輕的小楷，蕭瑾承眸幽深，微微繃的骨上下滾了下，揚著微許弧度的角愈發地上揚，“也不怕我看不到。”

陡然響起的喑啞嗓音餘白微怔，擡起眼簾瞥了眼神愈發明朗的主子，眼睫輕眨了下，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蕭瑾承手取來狼毫，“研墨。”

餘白看著隨著主子作微微牽拉的右肩，眼皮子跳了好幾跳，快步上前擡起硯臺往他跟前落了幾寸。

影訣著人送走于屹川後安排好啓程之事，回到書房就聞到了縈繞四下的微許腥味，他眼眸跳了下，微蹙著眉梢走到主位下，拱手道：“主子，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已經告知衆人做好準備，兩個時辰後趕往荊山郡。”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書房再次陷了靜謐。

影訣微微擡頭，側眸看向研著墨的餘白，餘白瞥了他一眼，不聲地搖了搖頭。

他頓了下，拱手後退幾步，側佇立于主子的另一側。

一封回信，用了半個時辰。稍稍撕裂的傷口溢出微許的，浸潤了蕭瑾承的右肩，他仿若未覺般落下筆，疊好宣紙裝信封中，遞給餘白：“三日送到手中。”

餘白落下松煙墨錠，接過已經漆封好的信封領命而出。

他離去沒多久，蕭瑾承起前往于屹川落腳之，與其共赴荊山郡。

-

微微擡頭的朝于薄雲中探頭，俯瞰著靜謐無聲的四方宮宇，宮宇小步小步而行的宮人們行匆匆，微踮的腳步不落下半點兒聲響，生怕驚擾了貴人們的夢。

策馬揚鞭而來的信使趕慢趕地抵達宮門口，值守于宮門口的侍衛端詳著他遞來的軍符，旋即凜神放行。

隨著他快步而行的步伐，朝破空而來，照落整座宮宇。

傅羨好早已起，與往常般前往六局照看著近段時日要送往長信宮的件，最後才前往司膳局，看過今日要送往宮中的藥膳，著人端著溫了許久的湯羹前往宮中。

將將抵達宮殿門口時，與司膳局司藥掌膳兩人聊著皇後近日飲食的傅羨好神倏然微怔，餘瞥見一道稍顯悉的影快步流星地走宮，似乎是承天宮的小太監。

他神匆匆，好似并未瞧見傅羨好等七八人的影。

見狀，傅羨好眸暗了暗，腳下的步伐不知不覺地快了幾分。

走到主殿臺階下時，掌心微微擡起，示意跟在後而來的司藥掌膳等候在外，獨自通傳。

還未踏過門檻，傅羨好便聽到太監著意低的嗓音。

“娘娘，荊山郡來消息，太子殿下遇刺，負重傷如今下落不明。”

傅羨好過門檻的半只腳倏然怔住，呼吸微滯，臉慘白，一不地站在門檻正中央，難以置信地側過頭看向被博古架隔絕的主殿。

眨了眨眼眸，似乎有點聽不懂小太監的話語。

甚是恍惚地想了想，小太監口中的太子殿下，應當是蕭瑾承，沒錯吧？

蕭瑾承，遇刺？

不知從何而來的掌心驟然攥住傅羨好的心口，地，不風地著，半分都不過息來。

呆滯般地佇立在原地，恍若聽到了雷電擊打而過的聲響，雨水倏然落下，循著的眼角到了瓣邊。

雨水很是苦，苦得舌尖沒了知覺。

現下分明是春日，傅羨好整個人如同被凍僵了般，半步都難行，微闔稍顯潤的眼眸，眼眸再掀開時神中染上了許的凜然，靜靜地聽著裏頭的聲響。

但主殿的皇後好似也被驚到般，許久都沒有開口。

裏頭的目來時，傅羨好警覺垂下眼眸，袖擺不聲地斂下幾分，遮住抖不已的指尖。

角微微揚起些許笑容，佯裝剛剛殿的模樣走，垂眸福道：“娘娘，司膳局司藥掌膳求見。”

半倚著榻的皇後睨見的影，神思松下了些許，眸掠過垂眸稟告的小太監，道：“本宮知道了，稍作收拾就會前往承天宮。”

前來傳話的小太監應喏，拱手後退出，直至走到博古架外方才轉快步離去。

傅羨好目不斜視地走到皇後跟前，取來宮人落在桌案上靜置的湯藥，微微攪著，“湯藥快要涼了，娘娘多用點。”

“日日用著，舌尖都被它潤了。”皇後目微擡，笑著上下丈量須臾，道：“太後娘娘對你還算得上喜歡，想來應該不會對你如何，你替本宮走一趟福宮，送個消息給太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