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瓷的鼻子,明知故問:“急著去見陸姓先生嗎?陸姓先生到底是誰啊?居然這麼厲害,連你在哪里吃畢業飯都知道。”
俏俏一本正經:“陸姓先生姓陸名驍,綽號我男人!”
(129)
晚上十點,陸家大宅里燈火通明,陸驍在柵欄門外鳴了兩聲車笛,管家一路小跑著出來給他開門。天上飄著零星的雨,陸驍逆著走進客廳,皮鞋鞋跟敲在地毯上,綿無聲。
傭上前一步要替他掉外套,陸驍擺了擺手,示意不必麻煩。他徑自走到陸然何面前,垂眸看著,道:“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您刻意安排的吧?讓俏俏的父親提前出獄,讓父兩人公開見面,讓俏俏崩潰出丑,都是您的杰作吧。”
“我只是想讓你看清那個小丫頭的真面目。”陸然何擱下手里的茶杯,音調得很,神卻是冷的:“到點意外就只會大吼大,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比小丑都可笑,這樣不面的人你也能看上眼?陸驍,你的品位是不是壞掉了?”
陸驍垂下視線,半晌不語,突然問了一句:“媽,今天是我生日,您還記得嗎?”
陸然何愣了一下,隨即淡笑著道:“過生日、吃蛋糕、吹蠟燭,那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你若喜歡,我讓阿姨給你烤一個就是了。”
“重點不在蛋糕,而是心意,”陸驍的表有點復雜,說不清是失多一些,還是諷刺多一些,他道:“從小到大,您沒有給我過過一次生日,甚至沒有對我說過一句生日快樂。我對您來說就像一件擺設,鮮漂亮就好,難不難過,開不開心都不重要。”
陸然何猛地抬起頭:“你這是在怨我?要知道如果不是我將你帶回陸家,你……”
“沒錯,如果不是您將我帶回陸家,我可能早就爛在了老街的舊民居里,”陸驍毫不退讓:“變得庸俗不堪,這一點我永遠謝您。除此之外,從一個母親的角度講,您給過我一點點嗎?小時候我經常守在書房門口,希你能在進出書房的間隙里跟我說一句話,哪怕只是敷衍地問一句有沒有吃飯,可您連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對不起您的,是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不是我,憑什麼讓我來承所有惡果!”
陸驍這一腳狠狠地踩進了陸然何的地,那個素來端莊優雅的人瞬間扔掉所有偽裝,抬手便是一掌。
“啪”的一聲脆響,陸驍被打得側過臉去,他像是早有預料,神里只剩諷刺:“我是您兒子,您可以打我罵我,但您不能去傷害俏俏,一頭發也不行。俏俏的確有很多缺點,并不是一個完的對象,但給了我太多真真切切的溫暖,那是我從來不曾擁有的。遇見之后我才知道,被人心疼著,是一種多好的覺。等再長大一點,我就會娶,疼一輩子,您能接最好,接不了,我也不會主帶著到您面前來討嫌,咱們各退一步,彼此尊重。”
陸驍轉便走,陸然何突然住了他,的口重重起伏著,冷笑著道:“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退步?一旦沒了設計院和改裝店的分紅收,你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在校大學生,房租都出不起,拿什麼保護心上人?還有那個余俏,就要高考了吧,若是因為你而影響了績,你說的家人會不會恨你?你們兩個還有將來可言嗎?”
陸驍腳下一頓,眼睛里閃過諸多緒,最后只是輕輕笑了一下,神俊朗:“在您眼里我就這麼點本事嗎?”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130)
俏俏在天亮時忽然驚醒,周圍陌生的環境讓有點回不過神。陸驍聽見聲音推門進來,披著滿淺金的朝,他穿了件質地的套頭衫,袖挽起,出骨節致的手腕和小臂,笑著道:“醒了?不?早餐我準備了三明治和牛,也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起時發現自己還穿著昨天那條紅子,回憶洶涌而來,俏俏幾乎站不穩,在桌角上撐了一下,陸驍快步走過去捧起的臉,道:“不怕,都過去了。”
俏俏眼睛里含著淚水似的,靜靜地埋進陸驍掌心,道:“我原本想要穿著漂亮的紅子上臺獻花給你,在你接過花束的瞬間說一聲生日快樂。陸驍,很抱歉,相識以來的第一個生日,被我搞砸了。”
陸驍心疼得不行,連忙把人抱住說:“沒關系,我們還有那麼漫長的人生,還有很多個生日要一同度過。而且,你已經對我說過生日快樂了,在睡著的時候。”
那天,陸驍抱著俏俏在床邊坐了很久,他的孩他的小公主,蜷在他懷里瑟瑟地發著抖,看起來十分可憐。
陸驍抿起,試探著道:“我媽媽,……嚇著你了吧?”
俏俏驚慌地抬起頭,道:“陸驍,你別誤會,我沒有責怪你媽媽的意思,也不是不想見我爸爸,只是發生的太過突然,我還沒有準備好。”
“你不需要做什麼準備,也不需要為了我去討好任何人,包括我媽媽。”陸驍捧起俏俏的臉,看著的眼睛道:“盡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其他問題統統給我,我會理。俏俏,我只希你能快樂,除此之外,別無要求。”
俏俏靠在陸驍建肩膀上,一顆心暖得近乎發燙,真的越來越喜歡陸驍了,非常喜歡。
(131)
俏俏踏進家門時,客廳里只有余笙一個人,煙霧攢了滿滿一屋子,冷眼一看像是失了火。俏俏怯怯地湊過去,道:“哥,你別多想,昨晚我的確是跟陸驍在一起,但是……”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余笙把煙頭滅扔進煙灰缸里,道:“我想告訴你的是,別怕。余立軍就算出獄了,也不可能再傷害到你一分一毫,我和陸驍都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哥,”俏俏坐在余笙邊,說話時嗓音發:“我覺得我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人,有你這樣一個哥哥,有陸驍那樣的……朋友。”
“本來是打算說‘男朋友’吧?”余笙笑了一下,拽出一張紙巾在俏俏臉上按了按,道:“一輩子很長,你還會遇到很多人,別急著下定論,也別急著把自己框住。”
余笙正想著如何委婉而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態度,俏俏突然抬起頭很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道:“哥,不論我以后還會遇到多人,他們都不能和陸驍相比。對我來說,陸驍是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
余笙被不輕不重地噎了一下,卻不覺得惱或尷尬,他意識到他一直捧在手里的小妹妹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追求,有了真正喜歡的人。
這是一件好事兒,不是嗎?
他俏俏的頭發說:“我明白了,以后不會再說這樣的話。”
余笙提醒俏俏,余立軍出獄的事兒,先別告訴太后。老佛爺正于更年期脾氣烈,很可能會直接提刀出門,剁了那個雜碎。俏俏乖乖點頭說好。
星期一一大早,余笙主提出送俏俏上學,俏俏寵若驚,甚至懷疑余笙換了人設。
俏俏在學校門口下了車,笑瞇瞇地對余笙揮了揮手,說再見。
第三中學的圍墻高,余笙有好多次翻墻時差點崴了腳,他眼看著一道略微傴僂的影自附近的小巷子里走出,然后一點點匿到了圍墻投映下的影中。余笙把鼻梁上的墨鏡往下勾了勾,微微瞇起眼睛。
那道影在學校門口探頭探腦地張了好一會,保安拎著警走過來跟他攀談了幾句,那人訕訕地笑了笑,正準備轉離開,余笙從后迎了上去。
余笙張開手臂搭上那人的肩膀,撲面一酸臭味,他強忍著沒吐出來,低聲說了一句:“大伯,好久不見!”
余立軍盯著余笙被墨鏡擋住的臉看了好半晌才認出他是誰,梗著脖子冷笑一聲:“我可擔不起你這聲大伯!當初老子要坐牢,朝你們家借點保命錢,你爸爸死守著棺材本一分都不肯借,這事兒我可還記著呢!”
余笙眉梢一挑,皮笑不笑地道:“我這不是上趕著給您送錢來了嘛!”
說完,不等余立軍掙扎,余笙拽著他的后領把人拎上了車。一邊踩油門一邊給陸驍發了條信息——老地方見。
(132)
余笙口中的“老地方”是解放路附近的一座廢棄工廠,里面有一棟兩層樓高的大車間,堆著舊沙發、爛椅子、空油桶和一些銹跡斑斑的舊機。
余笙推開車間大門時陸驍已經在里頭等著了。他穿了黑的運服,上拉鏈半垂著,出一塵不染的白T恤,英俊得近乎扎眼。
余立軍驟然從明跌昏暗,視野里一片模糊,陸驍緩步到他面前,笑著出手:“余叔叔,你好。”
余立軍啪的一聲揮開陸驍的手掌,啐了一口唾沫,咬牙道:“當老子不記得你?那天就是你把老子掄起來往地上摔的吧?”
“那天一時沖,多有得罪,不好意思了。”陸驍笑地道:“不過,您剛出獄,既不接風洗塵,也不走親訪友,大老遠的從南方跑來北方,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為什麼?為了看我閨啊!”余立軍瞄了余笙一眼,惻惻地笑著:“我都聽人說了,我閨特別出息,還沒年呢就勾搭上一個有錢人家的大爺,吃香的喝辣的,錢多的能鋪床!我就這麼一個閨,得伺候我,給我養老送終!”
“你怎麼好意思提俏俏!”余笙咚的一聲踹翻一個空油桶:“你不僅要把賣了換賭本,還當著的面活活打死了的母親。喪盡天良的事你都干全了,哪來的臉讓‘養老送終’?”
余立軍眼睛一瞪,神扭曲:“我就算有天大的錯,我也是爹,閨養老子天經地義,不養我就是不孝,遭報應,挨天譴!我看出來了,你們兩個是想聯起手把我打發了,你——”余立軍手一抬,指著陸驍的鼻梁,道:“小白臉似的,你就是余俏那丫頭的姘頭吧?嘿!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沒有白玩的人,你玩了我閨就得給錢!”
“你他媽胡說!”余笙一肚子火氣悶得快了,抬腳踹在墻面上,墻皮簌簌地落下來:“你不要臉俏俏還要呢!”
“別生氣,”陸驍拍了拍余笙的肩膀,對余立軍道:“您可能有點誤會,我跟俏俏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并沒有任何逾矩之為。俏俏年紀還小,您是的父親,怎麼能往上潑臟水?”
“人兩張皮,”余立軍冷笑一聲,眉梢斜吊著,道:“上下皮子一,假的也能變真的!我老了,有沒有臉無所謂,你們大戶人家可不一樣。讓人知道你在外面玩小孩,左鄰右舍那麼一傳,丟人是小,前途可就毀了!不過,想讓我閉,也不是沒有辦法……”
余立軍故意停頓了一下,陸驍笑了笑,道:“您有話直說。”
余立軍哼哼了兩聲:“我剛從牢里出來,什麼都缺,尤其缺錢。我這個做老人的諒你們年輕人掙錢不易,也不多要,八十萬!你一分不差地到我手上,我保證把閉得的。我那閨也歸你,做大房還是做二房隨你樂意!怎麼樣,這買賣劃算吧?”
“劃算!非常劃算!”陸驍從口袋里出一支錄音筆,拿在手里轉了幾圈,神驟然一冷,道:“販賣人口、造謠誹謗、敲詐勒索,您猜這三項罪名一旦立,夠您吃多年牢飯的?對了,您現在還于保外就醫期間吧?正好,罪加一等!”
“你他媽敢耍老子!”余立軍氣紅了眼,面目猙獰地吼:“老子剁碎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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