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

地面早已被鮮浸，水混著泥土，散發出濃烈的腥臭，夾雜著一太歲塊腐爛的惡氣。

地基中央，那團暗紅的太歲塊在陳總的祭催下膨脹到了極致，足有半人高。

表面布滿裂的紋路，裂中滲出黑紅的膿，滴落在地時發出“嗤嗤”的腐蝕聲。

塊上浮現的人臉扭曲著吶喊，時而化作老者的痛苦哀嚎，時而變嬰孩的尖銳啼哭，須如無數條狂蛇在泥濘中翻滾，打著地面，濺起一團團泥。

霧從塊上蒸騰而上，凝聚一張張猙獰的儺面，懸浮在半空，空的眼眶里似有紅閃爍。

此時的我，站在了一傾斜的混凝土板上，腳下滿是碎石和斷裂的鋼筋，雨水順著帽檐淅淅瀝瀝地滴落，打了我的角。

阿木靠在我旁，他瘦削的子裹在一件破舊的軍綠雨里。

他臉蒼白如紙，凍得有些發紫，眼底卻閃著一抹掩不住的興。

“師父，這場面……比咱們預想的還啊。”

阿木低聲嘀咕，聲音被雨聲得幾乎聽不見。

“陳總那老狐貍還真是豁出去了，連祭都用上了，也不怕把自己搭進去。嘖嘖，這腥味兒，隔著老遠都能聞見！”

我哼笑一聲，目緩緩掃過這場混戰，雨水模糊了視線，卻掩不住那濃烈的殺氣。

“老陳！你瘋了！”

段天德嘶聲吼道，他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急速掐訣，圖騰發出刺目的紅，試圖制太歲塊的反噬。

陳總卻像是沒聽見，他的開始發生恐怖的變化。

太歲的須鉆進他的手臂，順著管向上蔓延，他的皮迅速鼓起一個個膿包，膿包破裂后流出黑紅的粘，粘在雨中凝一條條細長的須。

他的雙猛地一，骨骼發出“咔咔”的斷裂聲，整個人驟然拔高了半米，脊背彎曲如弓，肋骨撐破皮，出森白的骨刺。

他的臉扭曲變形，左半邊臉被太歲塊覆蓋，化作一張猙獰的儺面，眼眶里紅閃爍，右半邊臉卻還是人形，眼珠暴突，角淌著沫。

“他……他變怪了！”阿木瞪大眼睛，聲音發，指著陳總的方向，手里的羅盤差點掉在地上。

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低聲道：“別慌，這家伙在玩火。太歲是活，強行融合只會反噬自。他現在不是人，也不是怪，是太歲的傀儡。”

話音未落，陳總——不，此時已不能稱之為“人”的怪，猛地發出一聲咆哮。

他抬起一只畸形的手臂，手掌已完全被須覆蓋，五指化作尖銳的骨爪，狠狠揮向旁的段天德。

骨爪劃破空氣，帶起一陣腥風，雨水被勁風撕裂，化作無數細小的水珠四散飛濺。

段天德反應極快，他猛地一跺腳，十八尸煞張開盆大口咬向怪的手臂。

“轟”的一聲巨響，十八尸煞與骨爪撞在一起，地面震了一下，泥漿四濺。

段天德趁機后退，手中羅盤的霧凝聚一道符咒，狠狠拍向怪的口。

符咒炸開，四，怪前的須被炸斷幾，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吼。

“老段！你擋不住他！”

柳三爺惻惻的聲音從雨幕中傳來，他拄著人骨杖緩步上前，青銅儺面下的角咧開一抹詭笑。

他抬起手，人骨杖頂端鑲嵌的骷髏頭突然張開，吐出一團黑霧，黑霧在空中化作無數細小的鬼影，尖嘯著撲向怪。

鬼影鉆進怪的，須表面頓時冒出縷縷黑煙，像是被灼燒了一般。

與此同時，苦禪僧低聲喝道：“太歲為禍，當以降魔之力鎮之！”

話音落下，在他后的和尚們齊齊掐訣，法杖上的鈴鐺急速，化作一道道金的鎖鏈，纏向怪的四肢。

“嘿，白氏那幫家伙也忍不住了。”

我低聲冷笑，目轉向另一側。

披麻戴孝的白氏，開始口子念咒，陣陣氣發。

“師父，這……這也太了！”阿木瞪大眼睛，聲音里帶著幾分驚嘆：“陳總剛變這鬼樣子，就被這麼多人圍攻，他還能撐多久？”

我瞇起眼睛，角微微上揚：“撐不了多久。太歲之力雖強，但反噬更快。這些家伙個個都想分一杯羹，誰也不會讓他活太久。你看好了，這場混戰才剛開始。”

果不其然，怪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骨爪猛地拍向地面，泥漿炸開，化作無數尖銳的泥刺向四周。

段天德躲閃不及，肩頭被泥刺劃出一道口，踉蹌退后。

柳三爺的人骨杖揮，鬼影凝聚盾擋住泥刺，卻被震得后退幾步。

和尚們的金鎖鏈被怪一扯，鈴鐺碎裂，幾個和尚口吐鮮倒地。

白氏更是一口吐鮮倒在地上。

“爸，住手吧！”

陳雨婷的聲音從遠傳來，跌坐在泥濘中，雙手撐地，眼淚混著雨水淌下。

看著眼前的怪，眼底滿是絕與恐懼，“爸！你停下來吧！這太歲我們不要了！我只要一家人開開心心就好。”

怪看著陳雨婷，從嚨深出了陳總的嗓音：“太歲是你太爺爺苦心弄到的，經營了足足三代，不知道害死了多人，怎麼可能就這麼放棄！”

話音未落，它猛地扭過頭，猩紅的眼眶鎖定了旁那群瑟瑟發抖的黑人。

“陳……陳老板？”其中一個黑人聲音抖，試圖后退，卻被泥濘絆住腳踝。

他話還沒說完，怪的骨爪已如閃電般探出，“噗嗤”一聲，鋒利的爪尖直接刺穿了他的膛。

花在雨中炸開，猩紅的濺到旁邊的同伴臉上，那人驚一聲，手中的彎刀“當啷”落地。

“跑啊！”另一個黑人嘶吼著轉就逃，可還沒邁出兩步，怪的須已如毒蛇般纏上他的雙。

須表面滲出的黑紅粘迅速腐蝕著他的皮，冒出一陣白煙，伴隨著皮焦糊的刺鼻氣味。

那人慘著倒地，手指在泥濘中瘋狂抓撓，卻被須拖向怪張開的巨口。

“咔嚓！”一聲脆響，怪的下頜詭異地拉長，出滿口參差不齊的骨牙，直接將那黑人一口吞下。

被撕裂的聲音混著雨聲，在場中回，令人骨悚然。

其他黑人見狀，驚恐萬分，四散奔逃，可怪像是被激起了嗜的本能，須與骨爪齊出，如同一臺高效的殺戮機，將他們一個個拖回，吞噬殆盡。

“爸！你住手！”

陳雨婷跪在泥濘中，雙手死死抓著地，指甲里滿是泥。

聲嘶力竭地喊著，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你連自己人都殺！你到底想要什麼啊！”

怪停頓了一瞬，右半邊尚存人形的臉上，眼珠微微轉，似乎有一掙扎。

可下一秒，太歲的須從他出更多，徹底覆蓋了他的臉，那人被碾得碎。

他發出一聲低吼，轉撲向不遠的段天德，骨爪帶起一陣腥風，直取對方咽。

“瘋子！”段天德咬牙切齒，手中羅盤大盛，他猛地一甩，十八尸煞齊齊撲上，利齒與怪的骨爪撞在一起，迸出一連串火花。

尸煞雖悍不畏死，但太歲之力過于詭異，怪的須鉆進尸煞，竟將它們撕碎片，散落一地腐臭的。

“老段，別拼！”

柳三爺沉的聲音從旁傳來，他拄著人骨杖上前，黑霧鬼影再度凝聚，這次化作一柄巨大的鬼頭鐮刀，狠狠斬向怪的后背。

“砰”的一聲，鐮刀砍進須，濺出一片黑紅粘，可怪只是微微一，轉一爪拍散了鬼影，得柳三爺連退數步，角滲出一跡。

“阿彌陀佛，此獠已魔道，不可留！”苦禪僧眉宇間滿是肅殺，他雙手合十，低誦一聲佛號，后的和尚們迅速結陣。金鎖鏈再次飛出，這次帶著熾烈的佛，纏住怪的四肢。

鈴鐺碎裂的清脆聲響中，鎖鏈勒進須，燒出一片焦黑，怪發出痛苦的嘶吼，掙扎著試圖掙。

“上！”披麻戴孝的白氏族人也不甘示弱，他們口誦咒語，氣大盛，陣中尖嘯著撲向怪，細小的手指化作利爪，抓向怪的須。

雖小，力道卻異常兇狠，竟扯下幾須，惹得怪咆哮連連。

“師父，這家伙瘋得徹底了！”阿木瞪大眼睛，手里的青銅羅盤微微抖。

他咽了口唾沫，看向了我：“他們聯手能干掉他嗎？”

我冷笑一聲，瞇起眼睛盯著場中混的混戰，手中的三枚乾隆通寶在掌心轉，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聯手？他們不過是各懷鬼胎，想趁搶太歲罷了。可這怪現在是太歲的傀儡，殺紅了眼，誰靠近誰倒霉。你看好了，他們撐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