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桃木劍，劍朱砂符文的紅在黑暗中閃爍，勉強擋住了那撲面而來的怨氣。

九尸吞財蟾蹲踞在泥地上，幽綠的眼珠像是兩盞鬼火，死死盯著我，里叼著的銅錢得更加劇烈，嗡鳴聲如同一細針刺進耳。

“師父……這玩意兒到底是啥啊？”阿木在墻角，聲音抖。

“別問了，站好！”

我低喝一聲，目死死鎖住九尸吞財蟾背上的九個小石棺。

棺蓋已經完全彈開，九團黑霧凝聚的怨靈緩緩爬了出來。

它們沒有的形，像是一團團扭曲的影子，空的眼窩里綠閃爍，嗚咽聲此起彼伏，織一片讓人頭皮發麻的哀嚎。

我深吸一口氣，強下心頭的寒意。

九尸吞財蟾是個邪不假，但這怨靈的強度遠超我的預料。

陳總挖出這東西時，怕是沒料到怨氣已經失控到這種地步。

“天地正氣，鎮邪驅煞！”

我再次咬破指尖，出一滴抹在桃木劍上，劍的紅猛地一盛，化作一道弧朝最近的怨靈劈去。

一團黑霧被劍擊中，發出一聲尖利的嘶鳴，形散開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凝聚，速度反而更快地朝我撲來。

“不好，這東西已經半實化了！”

我暗罵一聲，腳下急退兩步，手里的羅盤被我甩到地上，指針瘋狂旋轉，幾乎要炸開。

羅盤落地的一瞬，我迅速從腰間掏出一張黃符，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霧，低喝道：“五雷敕令，敕！”

黃符在空中燃起一團青焰，化作一道雷劈向怨靈。

這次總算有點效果，那團黑霧被雷劈得四散開來，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回石棺里不敢再。

可還沒等我松口氣，其他八個怨靈已經齊齊朝我撲來，速度快得像一陣黑風。

“師父小心！”阿木驚一聲，抄起地上的手電筒朝一個怨靈砸去。

手電筒穿過黑霧，砸在墻上摔得碎，線瞬間熄滅，整個土坑陷一片死寂的黑暗。

“蠢貨！”

我咬牙罵道，黑暗中只能靠耳朵分辨怨靈的靜。

它們嗚咽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在圍獵獵。

我迅速從懷里出一枚銅鈴，猛地搖，鈴聲清脆，在土坑里回，暫時退了那幾團黑霧。

“阿木，點火！”

我吼道，同時將銅鈴拋向九尸吞財蟾的方向。

鈴聲一響，那尊石雕的眼珠綠猛地一，像是被什麼刺激到了，里銅錢的也稍稍緩了下來。

阿木手忙腳地掏出打火機，哆哆嗦嗦地點燃了一張從地上撿起的廢紙。

火雖小，但在黑暗中卻格外耀眼，照亮了周圍幾米的范圍。

九個怨靈被火得退了幾步，嗚咽聲變得更加尖利，像是在憤怒咆哮。

我趁機了口氣，目掃向九尸吞財蟾。

這東西是核心，只要毀了它，怨靈自然會散。

可問題是，這邪已經吸了太多生氣，單靠我手里的桃木劍和幾張符咒，本不夠。

“阿木，你不是說你是魯班傳人嗎？”

我轉頭瞪了他一眼，語氣里帶著幾分揶揄：“這時候還不拿點真本事出來，真等著我一個人扛？”

阿木被我一激，臉漲得通紅，咬了咬牙，從腰間出一把短小的木鑿和一塊刻滿符文的木牌。

他低聲嘀咕：“師父，這可是我箱底的東西，本來是留著對付仇人的……”

“廢話，快用！”

我打斷他，手里的桃木劍再次揮出，劈散了一個試圖靠近的怨靈。

阿木不再猶豫，雙手握住木鑿，在木牌上飛快地刻下幾個字。

刻完最后一個筆畫，他猛地將木牌往地上一拍，低喝道：“魯班鎖魂，定！”

木牌落地的一瞬，一道無形的波從地面擴散開來，土坑里的風像是被什麼住，瞬間弱了不。

九個怨靈的作也變得遲緩，黑霧凝聚的形開始搖晃，像是要散開。

“有用！”

我眼前一亮，趁著怨靈被制，猛地沖向九尸吞財蟾，桃木劍直刺它里叼著的銅錢。

銅錢是這邪的命門，只要毀了它，整個鎖魂陣就會崩塌。

可就在劍尖到銅錢的一瞬，九尸吞財蟾的眼珠突然出一團刺眼的綠，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

接著，一強大的反震力從銅錢上傳來，直接將我震飛出去，狠狠撞在土墻上。

“噗！”

我口一悶，吐出一口，桃木劍手飛出，在泥地里。

阿木的木牌也在同一時間崩裂，鎖魂的效果瞬間消失，九個怨靈重新恢復了行力，朝我們撲來。

“師父！”阿木驚著跑過來，想扶我起來。

可還沒等他靠近，一團怨靈已經撲到他面前，空的眼窩里綠大盛，張開黑霧凝聚的，像是要把他一口吞下。

眼看著阿木就要被怨靈吞噬，我強撐著站起，猛地從懷里掏出一枚鎮魂釘，用盡全力擲向那團黑霧。

釘子帶著一道紅，正中怨靈的“頭顱”，黑霧發出一聲尖嘯，迅速散開，回了石棺。

“別愣著，跑！”

我一把拉住阿木，踉蹌著朝土坑的出口跑去。

土坑的通道狹窄，泥土混著腐臭的氣息讓人不過氣。

通道盡頭的亮越來越近，我幾乎能聞到坑外工地上的塵土味和遠塔吊運轉的機油味。

就在這時，月從頭頂灑下，本該是清冷的銀白，卻不知何時染上了一層詭異的。

天上的圓月似乎被人潑了一盆鮮，森而妖異。

阿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碎我的骨頭。

他的指尖沾滿了泥漿，冰冷而抖，瞳孔里倒映著土坑頂部下的月，像是被恐懼吞噬的深淵。

他聲音發，低吼道：“師父，蟾蜍在吞月！”

我猛地抬頭，順著他驚恐的目去。

九尸吞財蟾蹲在坑底中央，那張布滿膿瘡的巨口微微張開，出一枚銹跡斑斑的銅錢。

那銅錢正在瘋狂旋轉，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紅的月被它一點點吸，化作無數細的紅線，纏繞在蟾蜍的舌尖上。

線在空中織，形一個扭曲的符文，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氣。

“轟隆！”

八石棺同時震起來，棺蓋的隙里滲出粘稠的黑水，像是腐爛的，順著泥地流淌，在地面上緩緩匯一個詭異的八卦圖案。

我猛地扯下上沾的襟，纏住手中的桃木劍，低聲咒罵：“不是普通怨靈，這些是活葬的守財奴！”

話音剛落，離我最近的石棺突然炸開，棺蓋被一巨力掀飛，砸在坑壁上發出震耳聾的巨響。

一腐尸從棺中直立而起，上裹著破爛的金縷玉，鑲滿翡翠的指骨在月下閃爍著幽綠的芒。

它作僵卻迅猛，帶著一腐臭的風，直撲我的咽，指骨鋒利如刀，離我嚨只剩三寸。

“師父！”

阿木大吼一聲，掄起手中的工兵鏟，狠狠劈在腐尸的肩頭。

金屬與玉石撞，迸出一串耀眼的火星，刺耳的聲在坑里回。

腐尸被打得一歪，卻沒有倒下，反而出另一只手，抓向阿木的口，指甲上掛著腐，散發著惡臭。

“用火斷脈！”

我咬牙關，從懷里掏出三枚銅錢，猛地甩出。銅錢帶著破空聲，準地釘腐尸的百會，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

腐尸渾一，作瞬間僵住，接著一黑煙從它頭頂冒出，帶著刺鼻的焦臭味，上的金縷玉也迅速暗淡下去。

我咬牙關，手中的桃木劍揮出一道劍風，勉強劈開一條路。

阿木跟在我后，揮舞著工兵鏟，砸碎一腐尸的頭顱，腦殼碎裂時噴出一黑紅相間的，濺在他臉上，讓他看起來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土坑的出口就在前方，那片微弱的亮像是唯一的希。

我踩著坑壁的鋼筋，手指被銹跡劃出一道道痕，終于爬到了邊緣。

就在這時，一只腐尸突然從側面撲來，帶著一腥風，張開滿是蛆蟲的咬向我的肩膀。

我猛地側，用桃木劍刺穿它的口，劍尖從后背出，帶出一串黑。

“師父，快！”

阿木已經爬了上去，手拉我。我借著他的力道翻出土坑，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泥土和水混在一起，黏在臉上刺痛無比。

坑外，陳總的鱷魚皮鞋尖正踩在邊緣，鞋底碾碎一塊土渣，簌簌落回深坑。

他穿著一黑西裝，手里夾著一雪茄，火在夜里明滅不定。

在他后站著二十多個打手，呈扇形圍住坑口，有的拿著鋼管，有的握著砍刀，眼神兇狠，像是一群狼盯著獵。

“我還以為你能把東西拿出來，結果你空著手出來？”

陳總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幾分嘲諷。

他吐出一口煙霧，瞇起眼打量我：“看來江湖騙子終究是靠不住啊。”

我著氣，緩緩站起，反手抓住他的腳借力爬上地面。

打手們立刻圍了上來，鋼管已經抵住我的后背，冰冷的金屬著脊椎，讓我不寒而栗。

我卻毫不慌，抬起頭，目越過陳總，指向百米外的塔吊。

十八盞紅燈籠掛在塔吊頂端，在月下滲出的芒，妖異而詭。

而下方未封頂的建筑群廓，赫然構一只張開巨口的蟾蜍形狀，氣森森，隨時會吞噬一切。

“陳總聽說過金蟾吐煞嗎？”

我抹去角的漬，冷笑一聲：“您把塔吊設在吞財位，燈籠化蟾目，是要把整個工地的怨氣都喂給地底那位吧？”

陳總的臉微微一變，眼底閃過一不易察覺的驚慌。

他后的打手蠢蠢，但他的手卻抬了起來，示意他們停下。

“現在殺我，寅時的雷就會劈在塔吊上。”

我故意提高嗓音，讓所有人都聽見：“到時候九尸出逃，您藏在17號樓地基里的東西可就白費了。”

空氣瞬間凝固，陳總的眼神晴不定，他手中的雪茄抖了抖，煙灰落在他的皮鞋上。

沉默了幾秒，陳總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低沉而刺耳，像是出來的。

他上前一步，親手拍落我肩頭的灰塵，語氣變得熱絡起來：“玩笑！都是玩笑！你別往心里去！那誰，把準備好的龍泉印泥拿來當謝禮！”

打手們愣了一下，隨即散開。

一個瘦高的家伙跑去拿東西，我則冷冷地看著陳總。他笑得一臉和氣，但眼底的冷卻藏不住。

我知道，這不過是緩兵之計，九尸吞財蟾還在坑里蠢蠢，而他和王富貴之間的暗斗也遠未結束。

“錢打我賬上，我先走了。”我揮了揮手。

“一定。”陳總臉沉，皮笑不笑。

我們就這樣，走出了工地。

“師父，您這膽子也太大了。”阿木湊過來，低聲嘀咕：“剛才我還以為咱們死定了。”

我沒說話，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那盞紅燈籠。

風一吹，它晃得更厲害了，的芒在夜空中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