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快，期末過去就是寒假。

正逢高三，三中便出了規定要求學生考完試之后再補上兩個周的課。

教室里一陣陣哀鴻遍野。

旁邊的朱悅回來來朝抱怨幾句：“唉，我就知道學校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我們的……啊啊啊，我好想早點回姥姥家去坐在炕上吃紅燒豬蹄子！！！”

蘇沐一只手撐在桌上，臉頰上去，也有些無奈。

沈思慧來教室找的時候，就看到著窗外愣神。

走到人后邊去拍肩膀，蘇沐被嚇得抖了一下。

沈思慧去掐臉頰：“蘇沐沐，怎麼還是這麼不逗呀！”

蘇沐回頭，語氣驚喜：“你怎麼來了？”

自從上次生日會之后，蘇沐一頭扎進學習里，倒是久沒見到沈思慧了。

“上自習能走吧？”沈思慧沒回答的話，只兀自扯住人手臂問。

蘇沐微微思索一瞬：“應該……能吧？”

沈思慧手指去點鼻尖：“那就好哈哈哈，就算不能走，你也得跟著我溜，我都專門來樓上找你了，你還不得給我這點面子？”

蘇沐直點頭附和：“是是。”

“不知道我家老頭從哪個地方出差回來，說當地的特產那個什麼燒特別好吃，帶了些回來，讓我送點給朋友們嘗嘗，你最近——”沈思慧回頭打量，擰著眉頭“嘖”了聲：“你看你，在清北班的多瘦了！怎麼？你們班那些豺狼虎豹拼起命讓你倍力？”

“哪有。”蘇沐聽聞認真低頭看了自己一圈。

還停留在那句“瘦了”上面。

“我昨晚才稱重長了好幾斤……”

……

兩人有說有笑的出教室，往樓梯拐角走。

樓梯平臺邊上，有生的聲音先傳出來：“你呀你，競賽怎麼都犯了這種低級的錯，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好，喏，知識點我都標注在上面了，用紅筆圈的，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清麗穩重的聲，帶著一婉轉，恰到好的聲調，聽得人心底一陣舒緩。

“我來學校還有點事，陳主任已經在辦公室等我了，我先過去了……哦對了，這個假期你好好準備下，名額有限，爭取討個好名次提前被C大錄取！”

生往樓梯上走幾步，線下微微仰頭。

一頭瀑布黑發披在肩上，臉上不施黛，五不一丁點攻擊，看著就是溫溫的樣子，上只一件簡單的卡其風外套，一眼能看出其價值不菲，襯得整個人材格外修長，氣質出眾。

有些人就是這樣，不見得多漂亮，不見得多嘩眾取寵。

舉手投足間的氣質卻像是與生俱來。

而面前這個人，顯然屬于這類人。

蘇沐認得這人。

前幾年頻繁出現在主席臺上作為學生代表發言人的姜菱師姐。

那時候常年占據全年級第一名的風頭人。

在三班時倒不怎麼清楚，后來到清北班來，總聽老劉提起，說姜菱當年作為他得意門生，是多麼多麼天資卓越，頭腦邏輯清晰利落的很，雖是生卻從來不認為自己比男生弱，也是難得一見的理鬼才。

聽說現在考到名校C大去了，前幾天作為學校特意請回來的畢業生代表還來清北班傳授了些自己的經驗經歷。

蘇沐是打心底里欽佩這位師姐。

沈思慧拉著蘇沐的手往樓梯右側靠，沖著對口型：“這人是誰啊？”

蘇沐也輕聲回：“大神呀。”

結果話音一落，站在角落里的男生背對兩人，他背脊微彎，許是拿著筆在卷子上勾畫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咸不淡的說了聲：“嗯，謝謝師姐。”

他聲音不大不小，倒是能讓在場的四人全部聽清。

也許是抬頭發現說話的對象已經不在面前，他下意識抬頭往臺階上——

面前的生長微，高馬尾在風中吹得一一，腳步微，在看到他眼的那一刻就這麼僵在了原地。

時間像是剎那間錯，記憶又像回到那個風雪加的傍晚。

他手指一，筆從指里落下來，就這麼發出清脆的一聲“啪”響。

他齒開始打，聲線沙啞渾濁：“小慧……”

聲音剛出就這麼含在風中滅了，沒人聽清他那麼含糊的呼喚。

就像沒人看到他此刻的心臟，痛的背脊都在打。

無數次的退避三舍。

想過再見到他的每一個畫面。

卻當現實真真正正敲擊大腦，抨擊最后一防線的時候。

當謝哲就這麼頹然的憔悴的、不再是夢里，站在面前的時候。

才發現，縱然再怎麼抑自己，遇到那個人的時候，剎那間就能潰不軍。

目相的時間里。

他們不愿晃神。

像是空氣都歸為一片沉寂，盡管只是一瞬，也寧愿沉醉于此的決絕。

卻在姜菱突如其來的轉，彎腰撿起筆，站在謝哲面前笑意的時候，所有的靜寂都被打破。

“阿哲，怎麼這麼不小心。”

略帶嗔怪的語氣，不再是站在教室里高談闊論的語氣，姜菱向他的眼里，竟有旁人一眼能看懂的愫。

原來是這樣啊，他終究是要考名校的人，甚至還有佳人在側。

沈思慧背在后的手指死死陷掌心，看了他最后一眼，終于另一只手扯過蘇沐，一步又一步，走的自然又鄭重。

就像是某種儀式。

當初是你說了聲再見，你校服單薄，逃離開我熾熱的挽留，只沒風雪之中。

現在我發梢凌，肩而過的時刻，呼吸冰冷涼薄。

你聽到了麼，這是我無聲的告別：

我的話都融了風中，聰明如你，一定能懂。

再也不見了，謝哲。

*

從三班教室里出來，蘇沐都還云里霧里的。

在樓梯口遇見謝哲之后，以為沈思慧會變得反常。

但仍舊和自己該鬧鬧該笑笑，沒一點奇怪的地方。

到教室里和原來同學寒暄了一陣，蘇沐臨走前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后頭那個空的座位。

心頭一鈍，陸修呢？

拿出手機飛快給他發了條短信：“你今天沒來學校嗎？”

蘇沐從走廊上穿過，冷風一腦吹過來，吸了下鼻子，覺得頭腦有些暈沉沉的疼，把手機拿出來反復翻看今天的短信。

失的表不言而喻。

他今天一條消息都沒有給發，也一條都沒回。

一種強大又敏的不安襲來，心頭翻涌一陣心驚膽戰。

他不會……又和前幾次一樣莫名失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