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
陸云錚如往常般下值回到別院,發現家中只有顧惜枝一人時,不由眉頭微蹙。
“惜枝,那兩個丫鬟呢?”
顧惜枝迎上前來,溫聲道:“這些時日們照顧我很是用心,我便讓們松快一日去了。”
陸云錚正下外袍往架子上掛,聞言眸微,對顧惜枝這番話存了疑。
今日......又發生了什麼嗎?
他不能失了指揮司的差事,一則他總不能無所事事,二則無故解綬有負皇恩,他若當真這般做,在京中可就徹底混不下去了。
指揮司每月只有三日的假,他必須用在“刀刃上”,比如惜枝去換藥的時候。
陸云錚這般想著,上卻說道:“惜枝,你如今邊最是離不得人,若心疼那兩個丫鬟,讓們在屋中歇歇就是。”
“今日覺著如何?”
陸云錚說著,輕輕抬起了顧惜枝的手腕。
顧惜枝搖了搖頭,“還是老樣子,不過明日就可以換藥了,到時再讓郎中幫我瞧瞧。”
陸云錚輕點了頭,又問:“兩個丫鬟不在,你晚膳如何用的?”
顧惜枝聞言愣了一下。
午后先是將信妥善藏了起來,又想了諸多事宜,本不覺著。
且這些時日云錚都是在外頭用完飯才回來的,本就吃不下幾口。
陸云錚見狀不由滿臉的不贊同,“就知曉你不懂得好好待自己。”
他說著,手探懷中,笑著掏出了一團四四方方的油紙來。
顧惜枝看到這里,微微睜大了眼睛,“云錚,這是?”
陸云錚將油紙拆開,一清新的竹葉香蔓延開來,再撕開竹葉,便出了里頭猶冒熱氣的米糕。
他將米糕遞到顧惜枝面前,笑道:“惜枝,你昨夜不是提了一,說想念糯香齋的米糕嗎?”
顧惜枝的鼻翼微微,只覺米香混合著恰到好的甜味,悠悠鉆進了的鼻腔里。
咕嚕——
肚子好似確實了,發出了低低的聲響。
顧惜枝先是赧地捂住了肚子,再抬頭時,卻對上了陸云錚溫又含著笑意的目。
“瞧瞧,肚子都比你知道,來,先吃。”
陸云錚說著,牽起顧惜枝的左手,拉著往桌邊走。
顧惜枝乖乖跟著,這一刻心頭五味雜陳,竟說不出是何滋味。
只是昨夜睡不著的時候,隨口提了一罷了,卻被云錚如此用心地記在了心底。
而......午后才剛剛掏空心思定了計。
“快吃,不然就涼了。”
陸云錚偏頭,將最底下最熱乎的那塊遞到了顧惜枝邊。
顧惜枝張咬了一小口,甜甜糯糯,米香濃郁,還是從前的味道。
萬般思緒隨之涌上心頭,惹得顧惜枝了眼眶。
陸云錚瞧到此先是一愣,隨即滿是張地問道:“惜枝,怎麼了?是不好吃嗎?還是手痛?”
顧惜枝定定看著陸云錚,見他又是為眼淚,又是去看手腕上的傷,這一刻幾乎生出了將一切向陸云錚和盤托出的沖。
說到底,人心都是長的。
明明之前對云錚已經失死心,可這兩個月來患難見真,又起了心、了念。
張了張,正想要說些什麼,陸云錚恰在此時手拿起一塊米糕放進里,蹙眉道:
“惜枝,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味道啊。”
偏偏就是這句話,像道驚雷似的,狠狠劈在了顧惜枝的頭頂。
世人常說是人非,這米糕確實還是從前的味道,但人......早就回不到從前了啊。
為了心中所求,早已在一步步的心籌謀中算計、欺瞞了云錚。
而云錚也曾為了權勢地位,三心二意,左右搖擺。
他們之間除了歡聲笑語、溫擁抱,還隔著兩個人親手挖的鴻,里頭填滿了謊言和謀。
只要不拆穿、裝糊涂,那便還能維系如今的意,一旦說開,或許連米糕、連關心、連陪度過漫漫長夜的人都沒有了。
這般想著,顧惜枝陡然一,將到邊的話悉數咽了回去。
可陸云錚還是瞧見了顧惜枝臉上的言又止。
他的雙手在桌下攥拳,那般滿含期待,又難掩忐忑。
他在等,等惜枝向他坦白一切。
只要惜枝肯和他說,只要惜枝說是有苦衷的,只要惜枝籌謀的未來里有他,他......他都可以既往不咎的。
這些時日,無人能懂陸云錚心中的煎熬。
他一方面滿含意,全心全意地對顧惜枝好,一方面又抱著近乎賭徒的心態,賭顧惜枝心中還有他。
可此時此刻,看著顧惜枝囁嚅后又閉的薄,陸云錚垂下頭去,忍不住自嘲一笑。
不是說,人心都是長的嗎?怎麼就捂不熱呢?
“云錚,你怎麼了?”
顧惜枝微微湊過來,語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
但是自己沒察覺到,陸云錚心緒混,更沒聽出來。
就算陸云錚聽出來了,以他如今的認知,也只會認為,這不過是顧惜枝的又一偽裝罷了。
“沒事,惜枝,多吃些,你若吃,我明兒再給你帶。”
陸云錚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明日他已告了假,這一次他非要知曉,惜枝背后的貴人究竟是誰!
.......
二人洗漱后就寢,依舊分榻而臥。
此時顧惜枝靜靜地躺在床榻上,雙眼無神地著黑魆魆的床幔,思緒如麻。
盡量放輕了呼吸,可手腕的疼痛在夜間總是難以忍的,咬下,想到自己明日的打算,此刻竟不敢喚陸云錚的名字。
陸云錚同樣難以眠。
他耳力好,早已聽到了顧惜枝漸重漸急的呼吸聲,可是他心中有怨有怒,卻故意不肯出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惜枝終于忍不住,在榻上輕輕翻了個。
可是再輕微的作,在寂靜的深夜里依舊發出了聲響。
陸云錚微微扭頭,當聽到顧惜枝發出忍的痛哼聲后,還是起了。
他腳步輕緩地走到床邊,眼神中閃過一復雜的神,有擔憂,也有無奈。
顧惜枝覺到了陸云錚的靠近,轉過頭來,淚水正在眼眶中打轉。
陸云錚見狀心頭猛地一揪,默默在榻邊坐下,輕聲安道:“惜枝,沒事的,有我在。”
顧惜枝聽到這話,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強撐著起,帶著哭腔說道:“云錚,抱抱我吧。”
陸云錚先是一怔,下一刻還是毫不猶豫手,將顧惜枝輕輕擁懷中。
漆黑的夜里,兩個影依偎在一,卻彼此無言。
不曾全心全意予人一片真心的人,自然也不敢相信,旁人會毫無保留給自己一片真心。
故而起猜忌,懷膽怯,生隔閡,而后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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