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帝宣襄王妃殿時，為外臣的江潯便立即避到偏殿去了。

趙懷襄目視著江潯離去，不知為何心頭驚跳，總覺得自己掉了什麼。

這時候，后腳步聲響起，急促中帶著慌張。

趙懷襄還跪著，立刻扭頭去看，便見裴時茵從外頭快步而來。

進殿前一定仔細整理過儀容了，微微散開的鬢發被挽到了耳后，額上的碎發雖被汗了，但臉上此刻已不見半點汗珠。

顯然不敢殿前失儀，但實在來得太慌太急，眼眶還是紅的，上也一點也無。

而裴時茵提心吊膽步殿中后，當瞧見趙懷襄和趙懷璋二人跪在殿中時，心中最后一幻想也破滅了。

方才等在殿外的短暫片刻，不是沒想過，這一切太過湊巧了。

的裳被丫鬟打了，不得已去了更殿，就那般巧的，被聽到了那番對話。

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不信，尤其心中已然明了，賞花宴一事確系王爺所為......

現下唯有一求，哪怕是拿的命去做換，只要能保住阿襄的命，就足夠了。

裴時茵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趙懷襄此刻約也反應過來了，可他才張喊了聲“阿茵”，裴時茵已沖盛帝俯叩拜，疾言揚聲道：

“父皇，兒臣深知國法如山，但父皇仁，王爺亦是父皇之臣之子。”

“此次賞花宴一事，乃王爺一時糊涂所犯之錯，錯已鑄，無可辯駁。”

“但王爺本溫良，對父皇亦忠心耿耿，兒臣斗膽，自請代夫罰。”

“懇請父皇對王爺從輕發落，若能得父皇寬宥，王爺日后必當勤勉克己，絕不再犯。”

“兒臣——叩請父皇全！”

話音落下，裴時茵以額地，磕了個重重的響頭。

這番話幾乎花了所有的力氣，此刻渾冰涼，驚懼之下整個人都僵住了。

殿中沉寂了良久。

直到趙懷璋稍顯高的聲音響起：“圣上，此番證據確鑿了！”

裴時茵聞言渾一震。

此番證據確鑿了？

什麼意思？方才那丫鬟傳話，不是說早就證據確鑿，已然定罪了嗎？

思緒走到這里，裴時茵霍然抬頭，就對上了趙懷襄早已等候良久的目。

一如既往的溫，只是含了無奈。

裴時茵愣了愣，隨即心弦劇。

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被人利用了......

或許他們本拿不出證據，本奈何不了阿襄，可方才求的那番話，卻恰恰坐實了阿襄的罪名！

畢竟，是阿襄的王妃，是阿襄的枕邊人，的話......總歸是讓人多幾分信服的。

想通了這些，裴時茵只覺一寒意從腳底直竄上頭頂，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王爺......”

裴時茵張輕喚了一聲，眼淚沒忍住滾了下來，手足無措又心痛如絞。

趙懷襄不敢在前隨意起，只能沖裴時茵輕輕搖了搖頭。

此時此刻，比起被拆穿后的無奈和煩擾，他心里頭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他的阿茵被人利用，因著他的錯又這般擔驚怕。

“堂哥，你還有何話說！”

趙懷璋終于尋到了底氣，聲音也大了些。

“圣上，連堂嫂都如此說了，可見微臣沒有說謊，一切確是堂哥所為！”

盛帝眉頭微蹙，眼底流出一的失，冷聲道：

“老三，你還有何話說？”

趙懷襄抬起頭來，依舊不慌不忙，“父皇，兒臣的王妃這是被人利用了。”

“此番懷璋才向兒臣發難沒多久，怎的王妃這麼快就來了？”

“且觀王妃所言，對殿中發生之事竟也似了如指掌，可見這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針對兒臣的謀！”

“父皇，都是污蔑，兒臣是無辜的！”

趙懷璋早就料到趙懷襄有此一說，他直接扭頭向裴時茵，沉聲道：

“堂哥慣會狡辯，我也不問堂哥了，就問堂嫂。”

“早就聽聞堂哥堂嫂鶼鰈深，想來堂嫂是了解堂哥的。”

“若這一切都是謀，都是污蔑，怎麼堂嫂此來不是為堂哥辯駁，而是直接求呢？”

“可見堂嫂心中早就知曉，賞花宴一切正是堂哥所為！”

“堂嫂，懷璋敢問，可是如此？”

趙懷璋此言一出，激得裴時茵打了個哆嗦。

埋著頭，雙臂撐在前，此刻痛苦與掙扎如影隨形，不斷沖擊著的心防，隨時都有可能崩潰決堤。

怎麼辦.......怎麼辦.......

一邊是阿襄，一邊是良知啊......

吧嗒吧嗒——

眼淚落下，裴時茵雙手不由收攏，指甲劃在青磚上，用力太過，痛徹心扉。

卑鄙，無恥，不能失去阿襄......

裴時茵張了，聲道：“回......回父皇，兒臣確實是被人算計了。”

“方才在更殿，兒臣聽到懷真邊的丫鬟說起了殿中之事，彼時那丫鬟說的是證據確鑿，說父皇已經給王爺定了罪。”

“兒臣是關心則，所以慌不擇路趕來時，本能地就開口替王爺求了。”

“但兒臣心里始終相信，王爺良善無辜，絕......絕不會做出傷害太子妃的事來。”

吐出最后一個字后，裴時茵整個人晃了晃，仿佛氣神也被徹底走了。

覺得自己像是踩在了灼熱的刀尖上，劇痛的同時，更多的是煎熬和絕。

再也沒有臉面去見太子妃了。

還有燁兒，那孩子總是蹦蹦跳跳地喊皇嬸嬸，把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送給綾兒......

趙懷襄回頭，瞧見裴時茵這副模樣，同樣心如刀絞。

想必阿茵都猜到了。

那樣善良的一個人，卻要為他的所作所為承心的譴責......

趙懷襄了，他想說什麼，但此時此刻卻也只能任由苦蔓延，先努力從今日之局中再說。

阿茵竟然是懷真的丫鬟引來的，由此可見，懷璋并不是臨時起意要對付他，只怕是籌謀良久了。

但他們沒有任何實質證據，只要他咬死不認，父皇自然是站在他這邊的。

思及此，趙懷襄回過頭來，沖盛帝垂首道：

“父皇，實便是如此，懷璋為了對付兒臣，竟不惜牽扯到王妃，兒臣實難饒恕。”

“還請父皇為兒臣做主，嚴懲懷璋，平今日之鬧劇！”

盛帝微微往后一靠，幽深的眉眼瞧不出心思，目在趙懷璋與趙懷襄之間幾番來回，最后......落定在了趙懷璋上。

“懷璋，你可還有話說？”

趙懷璋聞聲抬頭，此刻也不由泛起一無力。

圣上的偏心毫不掩藏，今日實在是險局，若他榮親王府自己籌謀，只怕當真要滿盤皆輸。

好在——

思及此，趙懷璋心思不由往偏殿一飄，里頭還站著避嫌的江潯。

江大人說的后招到底是......

見趙懷璋再無話可說，盛帝隨手輕推了一下案上的空酒杯，發出“哐當”一聲脆響，仿佛也預示著今日的鬧劇該塵埃落定了。

他緩緩垂眸，看向一旁面發白的榮親王，沉聲道：“皇弟，今日懷璋所為——”

盛帝才開了口，殿外卻再次響起了傳稟聲，而這一次，來人是——

“圣上，純妃娘娘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