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很是寬敞,趙懷襄與趙元燁坐下了,其余人皆站在一旁。
沈嘉歲這會兒才敢抬眸,不聲打量起眼前的皇家人。
襄王殿下與小皇孫不愧是叔侄倆,二人眉眼頗為相似。
只見趙懷襄抬手從小太監那兒接過錦帕,十分稔地給趙元燁起了汗,口中還不忘叮囑:
“現在放縱些也無妨,一會兒若去了前頭,莫要忘了威儀。”
趙元燁年紀尚小,在皇宮里只怕拘得慌,這會兒眼睛滴溜溜地轉,含糊地點了頭。
“唔,燁兒聽三叔的就是。”
這般敷衍的話語落在趙懷襄耳朵里,他也只是寵溺地搖了搖頭,并未多言。
倒是趙元燁往他懷里歪了歪,帶了撒意味說道:“三叔,燁兒有些了。”
一旁的小太監聞言,立刻將食盒捧了過來。
除了正經宴席上的吃食,皇家人是不會隨意吃旁的東西的,且小皇孫年紀尚小,更要注意些。
小太監打開食盒,出了里頭花樣各異的致糕點,摞得整整齊齊的,可見這一路都護得極為小心。
又有一太監上前來,為趙元燁仔仔細細凈了手。
“吃這個。”
趙元燁出手去,直接去食盒中取出一塊,放在里輕咬一口,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更亮了些。
“三叔,這個味道好,燁兒喜歡,三叔也吃!”
趙元燁說著,將糕點直接遞到了趙懷襄邊。
趙懷襄不忍趙元燁失,笑著接過糕點,當著他的面吃了下去。
趙元燁果然笑彎了眼睛,又扭頭朝后的江潯看去,隨即搖了搖頭。
“我記得,先生最不吃甜了,沈家郎君吃不吃?”
沈嘉珩下意識就擺了手。
他小時候是吃甜的,那時候也調皮,藏了好些在房中,一口氣全吃了,結果齒痛了半宿。
姐姐尋來府醫,狠狠嚇了他一通,后來他再也不吃甜食了。
趙元燁見狀眼里難掩失,又看向了沈嘉歲。
“沈家姐姐呢?”
沈嘉歲沒想到,小皇孫瞧著子純真活潑,同想象中很不一樣,可見這些年被保護得極好。
沈嘉珩已經拒絕了,沈嘉歲自然不好再掃小皇孫的興,當即上前笑道:“臣倒想嘗嘗。”
趙元燁聞言很是開心,親自給沈嘉歲遞了一塊過來。
這麼一問下來,趙元燁自己已經吃了兩塊,趙懷襄趕示意小太監將食盒端走。
趙元燁意猶未盡,忽然扯住趙懷襄的袖子,笑著說道:“三叔,這糕點真好吃,燁兒要送去給母妃吃,母妃最吃甜了!”
小孩子當真說風就是雨,念頭一上來,當即就要走了。
趙懷襄見狀只好跟上,江潯也邁步而出。
沈嘉珩猶豫了一下,沈嘉歲行完禮起,立刻輕推了他一把。
“珩弟,你跟上。”
方才還擔心,襄王與皇孫在此,寧枝們不敢來了呢,這會兒走了正好。
但珩弟是萬萬不能留下的,一則他是外男,二則......就他那護姐的勁,一會兒真擔心把他氣壞了。
不用想也知道,誤會解開之前,懷真郡主對不會有什麼好臉。
沈嘉珩自然聽話,聞言點了點頭,亦步亦趨跟在了江潯旁。
也不知他抬頭在和江潯說什麼,人家不過不咸不淡輕嗯一聲,也他兩眼放,滿面春風。
沈嘉歲這時候忽然反應過來了。
想必是自己昨夜和珩弟說了前世之事,提及了江潯的恩,所以他今日才眼跟在了江潯邊。
今日歸家后,還得和珩弟仔細說說,收斂著些。
旁人倒還好,千萬不能讓陸云錚那廝瞧出任何端倪。
這般想著,沈嘉歲坐了回去,迫不及待從石案上倒了杯水喝。
其實,也不吃甜的,總覺吃完后里黏糊糊的......
今日親王府設宴,遍地皇親國戚、達貴人,因此各亭臺樓閣皆放置了瓜果茶水,又安排了專人及時更換。
懷真郡主就算想對付,必定在西院“嚴陣以待”,此涼亭不過是臨時起意來的,倒不必擔心。
沈嘉歲這般想著,思緒開始神游天外,決定今后無論走到哪里,都要將陸云錚與顧惜枝私相授的書信揣一封在上。
只要有人瞎說,就將那信砸對方臉上。
想到那個畫面,沈嘉歲倒忍俊不了。
————
與此同時,與西院毗鄰的枕霞閣。
寧枝匆匆忙忙走進閣樓,口中已經高呼:“顧姐姐?顧姐姐在此嗎?”
“啊,嗯,枝妹妹,我在。”
閣樓里傳來了顧惜枝稍顯倉促的應答聲。
寧枝將擺一提,立刻登上閣樓,卻沒想到是自家哥哥出來迎接。
“哥?你怎麼也在這里?”
寧枝心里還想著沈嘉歲,并未多慮,不過隨口一問。
寧羽神從容,笑道:“不是答應云錚要好好照看顧姑娘嗎?我便尋來看看,卻沒想到你不在。”
寧枝挽過自家哥哥的胳膊,不由撅起了,大吐苦水。
“哥,你不知道,我方才去見那個沈嘉歲了,我從未見過如此厚無恥之人!”
兄妹二人方進會客廳,顧惜枝已經起出迎。
今日穿了件淡羅,外罩輕紗,走起路來輕紗飄起,似云朵輕盈,著實襯。
只是不知是否閣樓有些悶熱,頰上有飛霞,耳廓更是微微泛紅。
寧枝腳步匆匆,本不曾發現顧惜枝的異樣,倒是顧惜枝眼神飄忽,極不經意地瞥了寧羽一眼。
寧羽神平靜坦然,自顧自坐到了一旁。
這時寧枝已經握住了顧惜枝的手,義憤填膺地說道:
“顧姐姐,我終于知曉你從前過得如何水深火熱了!那沈嘉歲厚無恥,還要與你當面對峙。”
“既然不見棺材不落淚,我們索請了郡主,帶諸位小姐一起去見見,京中諸人都看清的臉!”
顧惜枝聞言眸閃爍,卻眉頭微蹙,擺出一副寬容的模樣,溫聲說道:
“枝妹妹,算了,就算沈嘉歲不仁不義,但干爹干娘對我畢竟有養育之恩。”
“人前留一線,大家既然已經知曉了的真面目,此番就給留些臉面,算是全了我與干爹干娘的義吧。”
顧惜枝說得冠冕堂皇,原以為寧枝會同之前一般夸大度包容,為打抱不平。
卻沒想到這一次,寧枝聽完后,卻忽然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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