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淺灣嘆道：“你們真不錯。”

即便兩人平時就有這樣的默契，但是被人這麼直接地說出來，穆遙臉還是不可避免地紅了紅，低下頭把蘋果削塊，遞給梁淺灣。

梁淺灣沒有接，反而從脖子上摘下項鏈遞給。

穆遙接過來，疑地看向：“梁阿姨，這是……要我轉給瑟瑟的嗎？”

梁淺灣搖搖頭，凝視著平靜悠遠的眼睛，說：“這是你陪我說話的獎勵。”

穆遙失笑，還給，說道：“梁阿姨，您不必這樣，我以前過瑟瑟很多照顧，現在幫他盡力也是應該的，就當是還他了吧。”

“一碼歸一碼。”梁淺灣堅持道：“穆遙，我以前很多事做的不夠好，這是致歉，最重要的是我希你以后能夠替我照顧好梁瑟。”

梁淺灣垂下眼瞼，帶著回憶往昔的語調聲說道：“其實憑良心講，邵辰是個好孩子，我看著他長大，知道他靠得住，但是我心里有坎一直過不去，但是他如果能對梁瑟好，我……”

猶豫半晌，終究還是苦笑著搖搖頭，即便道理都懂，很多事還是不能就這麼輕易釋懷，畢竟這是橫亙在和梁瑟之間多年的心結。

穆遙微笑著說：“我當然會照顧他，我們是朋友。”

梁淺灣把項鏈遞到面前：“那就收下吧，這樣我才會安心，你知道，我是生意人，向來講究等價換，不習慣欠別人什麼，也不是很相信口頭上的許諾，有個信的話，就像簽了合同一樣，就有了價值，也有了籌碼。”

穆遙猶豫了一下，目落在那條項鏈上，現在上面承載的意義不止是一條首飾那麼簡單，像是要接過一個擔子，上面有沉甸甸的責任，還有梁淺灣托付給的信任。

這意味著梁淺灣真正從心底原諒了多年前近乎反叛的行為，也諒解了因為的魯莽造梁瑟這麼多年音信全無的過錯。

可是即便沒有這條項鏈，就能放任梁瑟不管嗎？

穆遙想著，還是點點頭，既然當年選擇手，現在就該負責到底，既然已經認定梁瑟是朋友，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輕言放棄。

梁淺灣看見收起來，臉上才帶了點笑意。

“不要這麼嚴肅，”梁淺灣低聲說道：“我說過我很公平，給你的不止是擔子，也有籌碼。”

穆遙抬眼看著：“我不太懂……”

梁淺灣笑了，一雙眼睛更加艷人，幾乎要把人的魂勾了去，不再多說，反而催促道：“去吧，別讓他等太久。”

考慮到還需要更好的休息，穆遙還是收起疑，站起跟道別：“梁阿姨，我們明天再來看您。”

梁淺灣點點頭。

顧林玨叮囑道：“梁阿姨，如果您到不舒服的話一定要醫生，現在病雖然暫時穩定住了，但也不代表沒有病變的風險。”

梁淺灣無奈地點了好幾下頭：“我心里有數。”

臨走時，顧林玨不放心，又說道：“梁阿姨，您等一等，我很快就會把梁瑟帶過來。”

梁淺灣笑了，應道：“好，我在這等他。”

他和穆遙牽著手要離開的時候，梁淺灣忽然在后說道：“小玨！”

顧林玨驚訝地回過頭，一直他“林玨”，“小玨”的稱呼還是當時大家在大院里這麼喊的。

“你父親的事，我很抱歉。”說。

這句話沒頭沒腦，顧林玨疑地往前踏出一步，問道：“梁阿姨，您……知道些什麼？”

梁淺灣垂下眼瞼，語氣僵地說：“先幫我找到梁瑟。”

“好。”顧林玨應道。

出了病房的門，穆遙忍不住問：“林玨哥哥，你怎麼了？”

顧林玨握的手，說道：“我總覺得心中不安，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穆遙回頭看看病房，也說道：“我也覺得今天怪怪的。”

對視一眼，不祥的預更強烈，兩人合計了一下，決定今晚就在顧林玨的辦公室里湊合一宿，好歹守完這一夜再說。

剛剛打開辦公室的門，顧林玨就接到電話，祁蒼的人找到了梁瑟，但是梁瑟現在誰都不信任，也不肯跟他們走。

不聽話就綁過來，方式雖然簡單暴，但是直截了當。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祁蒼向來是不在乎手段如何的，這次怎麼行不通？

像是讀懂了顧林玨的疑，祁蒼在那邊沉聲說道：“他現在狀態不好，還是得你來。”

顧林玨頓了一下，低聲說：“我明白了。”

他側過，對穆遙說：“待在這里，等我回來。”

穆遙不自地跟著他的腳步走出去，眼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頭頂上的燈閃了幾下，忽然就暗了下來。

直接開車到一個廢棄的廠子前面，顧林玨摁了三次喇叭，就見卷門徐徐打開，隔著老遠往里看，就能看見里面是械斗之后的一片狼藉。

祁蒼手上拎著風迎面朝他走過來，材修長，臉上還帶著沒消退的戾氣，像是暗夜里走來的修羅一般。走到他邊的時候，祁蒼腳步一頓，語氣冷冷地說道：“梁瑟這小子，要不是兄弟們來得早，能不能保住命都不一定！”

顧林玨眼神一凜，來不及多說，拍拍他的肩膀就匆匆進去了。

他當然知道祁蒼在氣什麼，他最氣人輕賤自己的命，在他周邊的環境下，每時每刻都在廝殺或者備戰中賭命，每個弟兄每次行都面臨著危險，為了保住這條命，為了更長久地活下去，為了在活著的時候做更多事，為了讓自己不作為渣滓默默無聞地死去，他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又靠著多大的意志在為自己搏一個未來？而他們這麼珍惜著的生命，羨慕著的安穩，憧憬著的未來，就被人這樣輕易地扔在地上任人踐踏？

祁蒼不能理解。

就像獅子不理解魚的憂郁，他不能理解梁瑟的世界。

他的世界黑白混淆，邊界模糊，不理解怎麼會有人那樣執著于純粹，純粹的黑，和純粹的白，純粹的好，和純粹的壞？他自認是凡夫俗子，理解不了那麼極致又天真的藝腦袋！

顧林玨走進去，見椅子上桌子上都是，還有各種玻璃碎片，打到彎曲的鐵管之類的武，梁瑟躲在一把椅子后面，正戒備地盯著他們，即便一只手臂已經被染紅，還在一直滴也不肯讓他們靠近。

小祥攤開手說道：“顧醫生，我們實在沒辦法了，他傷得不輕，也不讓我們幫他理，所以只能請您來了。”

顧林玨蹲下，平視著梁瑟的眼睛，非常平靜地說道：“瑟瑟，出來，給你包扎好之后，我帶你去見媽媽，還有邵辰。”

小祥瞠目結舌地看著梁瑟的大眼睛一眨，長睫隨之閃，他的眼睛亮了亮，慢慢地松開了抓著椅背的手。

“快過來，別讓他們等太久。”顧林玨說。

梁瑟緩緩地挪過來，出手臂，說了今晚第一句話，他說：“哥哥，我很疼。”

從小到大，只要他一“哥哥”，顧林玨就會心，再不忍心苛責他。

顧林玨幫他清理著跡，終于看到了傷口。

“小祥。”

小祥連忙看向他，只見他仍舊垂著頭，握著梁瑟細瘦的手臂來回檢視，像是極力在忍著什麼一樣問道：“你們來的時候，看到了什麼？”

小祥面帶躊躇，猶豫之下還是說道：“我們來的時候，見那些人正在給他注……”

眼前的傷口，除卻毆打留下的痕跡之外，最刺目的就是針管劃傷造的傷口。

“注呢？”顧林玨沉聲問道。

“他們收走了。”小祥回答道。

“不用擔心，我們來得及時，沒有注功。”祁蒼走進來說道：“雖然只差一點。”

他知道顧林玨在擔心什麼，那一刻，他知道顧林玨強忍的狠之下其實是在恐懼。

差一點，這個人就被拖進了地獄，要不是他開槍的速度快過注的推進，這小子哪還有機會談什麼未來！

顧林玨臉終于松了些許，甚至有些虛地輕聲說了句“多謝”。

祁蒼擺擺手：“沒事比什麼都重要。”

顧林玨給梁瑟包扎好，手拍拍他的肩膀：“走，我帶你去見大家。”

梁瑟笑起來，他面部表還不利落，只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此刻盛滿了笑意。

祁蒼在旁邊看見了，說道：“搞什麼，像養兒子一樣！”

顧林玨瞥了他一眼，說道：“他是病人。”

祁蒼無語地別過頭，病人？他每次當病人的時候，顧林玨不來坑他一把都算是對他的仁慈！

顧林玨一走，整個辦公室空冷清，穆遙抱著肩膀待了一會兒，晚些時候又去看了看梁淺灣，睡得很沉，像是很久沒有這麼安心地睡過，大概是夢到了什麼高興的事，角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穆遙睡不著，索調出助理發過來有關佳的財報信息和公開通告，開始做數據整理和資料分析。就這幾天的時間，總得找出來佳的，為辰啟反擊的有力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