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一句，裹挾著銳利的鋒刃，向梁瑟迎面襲來。

邵辰擔憂地看著他，怕梁瑟會被擊倒，可是梁瑟臉蒼白，卻仍舊勉力站著，沒有閃躲。

穆遙向來溫，對誰都是友好而善意，這是第一次這麼明白而激烈地表達自己的恨。

忍了多久，獨自煎熬了多久，才能這樣一次地宣泄出來。

重逢之后，見到梁瑟的那一刻會到的不是驚喜，也沒有一顆懸著許久的心終于落地的安寧，看著梁瑟的樣子，替他到痛苦，甚至絕。

“所以，請你把瑟瑟還回來，你告訴他，我們真的很想他，無論他走了多遠，藏的多深，也希他能夠努力，努力找到回來的路，努力回到我們邊。”穆遙說：“我們都在等他。不管發生什麼，都會一直等下去。”

一滴淚從梁瑟的眼中潸然而下，晶瑩的華流轉，從臉頰滾落，跌到地毯中消失不見，他卻沒有再低頭。

曾經的梁瑟，勇敢恣意，尖銳明，磊落而驕傲。

他從不低頭，也不會輕易放棄心中所想。

穆遙要讓他重新撿起的，是和他的才華一起墜落，失落已久的驕傲。

梁瑟角了，像是要扯出一個微笑，可是努力了很久還是失敗了。

他朝穆遙出了手，那是一雙猶疑著，抖著，等待被救贖，被原諒，被重新接納的手。邵辰地盯著梁瑟，看向他出的手，像一片緩緩飄落的羽，被穆遙輕輕接住。

而周斯站在側面，目一直落在穆遙上，看見耳邊的發，瑩潤的臉頰，黑白分明的眼睛，還有籠罩在邊，微不可見的淺淡。

周斯怔怔地著，好像又回到最初的時候，仍是那個溫卻不弱的小小，而他一見傾心，起時，從此做一場長長的黃粱夢，至今仍不肯醒。

邵辰說是要請他們來吃飯，結果自己什麼都不會做，冰箱里只有韓特助之前買過來的食材。

他翻著冰箱，回頭對著站在旁邊的三個人訕笑道：“要不吃點生魚片？我去買芥末……”

結果當然是收獲了三人一致的大白眼。

穆遙沒辦法，只能圍上圍進了廚房，周斯跟著進去，遂自薦道：“我在國外也是自己做飯，也許能幫上忙。”

穆遙明顯松了一口氣，笑道：“太好了，其實我也不太會做飯。”

周斯了然一笑，挽起袖子準備上手，只聽見一聲輕響，穆遙循聲看過來的時候，瞥見一粒扣子掉在地上。

撿起來，看了看，說道：“應該是袖口上的扣子。”

周斯把袖子放下來檢查：“果然。早就有點松了，沒想到這麼經不起考驗，偏偏在這個時候掉了。”

穆遙笑了笑，說：”沒關系的，一會兒我給你上去就好。“

他在大里面只穿了一件襯衫，不便把服下來，于是兩人面對面坐著，周斯過胳膊，穆遙就這麼幫他把扣子上去。

低著頭，專心致志地做著針線活，額前的發不安分地垂下兩縷，發后約可見好看的遠山眉，和長長的睫。

有些念頭，他想都不敢想，只要萌芽就會滋長貪心，怕會做出傷害的事。

他們一直小心翼翼保護著的孩，那個在他心中無比珍貴又如琉璃易碎的孩，他怎麼怎麼敢傷分毫？

他想著，就算是懷揣一份不能見天日的意，就算只能以朋友的份出現在周圍，他也該心滿意足。

上閃著芒，讓他移不開眼，可他們之間隔著明顯的界限，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越。

鬼使神差地，他忽然開口問：“遙遙，你也會給小玨釘扣子嗎？”

穆遙抬頭看看他，笑著說道：“當然，每件襯衫買回來的時候我就會幫他一遍，他平常忙得很，顧不上在這些事上花心思，常常連扣子掉在哪都注意不到。”

一邊說一邊取過剪刀，把線頭剪掉，習慣地幫他捋平整，只是到最后作一滯，猛地反應過來有些不妥，收回手捋了一下額前的頭發，不著痕跡地掩飾了一下自己的不自然，說道：“好了。”

低頭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手機，心里想著：顧林玨到現在還沒給回電話，會不會是出了什麼狀況呢？

而此刻的大洋彼岸，顧林玨正在燈紅酒綠的夜場里穿梭。

他剛剛下飛機，托運的行李都沒拿，只是往周圍一掠，眼神忽然一凜，就被一個人吸引了全部注意。

匆匆囑咐了隨行的學生幾句，他就朝那個人追過去。

趁著坐出租車的間隙他給祁蒼撥了個電話，那邊傳來祁蒼的聲音，不像平常那麼散漫，他應該也有事要說。

“祁蒼，”顧林玨搶先開口說道：“我見到那個人了。”

即便看不到電話那頭的形，他也能覺到祁蒼表變得凝重。

“追上他。”祁蒼緩慢有力地說道：“這次一定要抓住他。”

他接著問道：“需要多人？我馬上給你調過去。”

顧林玨說：“不需要派人過來，他反偵察能力很強，如果發現不對勁肯定會逃掉，而且在這里大家行起來也不方便。”

祁蒼“嗯”了一聲，頓了頓，又說道：”你注意安全。”

不過顧林玨已經掛斷了電話。

夜蒼茫，既便于那人掩飾行跡，也方便了顧林玨的追蹤。

他跟著那人走到街區，不是什麼低級娛樂的地方，看樣子倒是像一些人聚會跳舞富夜生活的會所。

他原本跟著目標，卻在進去之后腳步一頓。

是俞夢澤，和一群各異的年輕人坐在一起喝酒。

顧林玨微微思索了一下，這附近有一所大學，想必是課余時間同學聚在一起開party。

他正忙著別的事，也顧不上去打招呼，視線一轉在人群里搜索那人的影，鎖定了目標正要上前，忽然瞥見一個男孩在柜臺取酒，他端著酒吧宴會上很歡迎的果凍酒，但是回的時候往里面加了什麼東西。

出于直覺，顧林玨朝俞夢澤的方向了，旁邊的孩跟說了什麼，笑起來，毫無防備地拿起桌上的酒喝。

果凍酒很孩喜歡，在外國酒吧里流行已久，通過將水，糖，果等原料同伏特加或者其他酒通過合理混合，再加卡拉膠等凝固劑而制的一種固狀態的酒飲料。因為果凍酒可以提供多種清甜的果口味，很多年輕人愿意據自己的口味好去調制。

這種酒往往有迷，被甜的味覺欺騙，毫無覺的況下就能喝下四五支，但是酒的酒度其實并不低，那些酒進了里，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麻痹了神經。何況酒的味道各異，沒什麼口味純正的講究，像剛剛那個男孩一樣，就算往里面做點什麼手腳也嘗不出來。

顧林玨在祁蒼的酒吧里各種各樣的事都見過，對這種的手法當然悉。

他往俞夢澤那看了一眼，又看到自己跟著的那個人馬上就要轉彎消失。

顧林玨腳步一旋，跟了上去。

男孩帶酒回去，一個個分發給在座的年輕人，到俞夢澤面前的時候停了一下，說了兩句俏皮話，一堆人大笑起來。

俞夢澤無奈地搖搖頭，這男孩表達的方式開放熱烈，在朋友面前也毫不掩飾對的喜歡，只不過他的態度坦率，倒也不讓覺得反。

接過杯子，剛剛放到邊，忽然有誰說了什麼，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又把杯子放回手里把玩。

說話的時候，發現男孩一直在直勾勾地盯著看。

“你的眼神太骨了。”有人吹了個口哨用英文調侃道：“俞小姐是不是終于答應你共度良宵啊？”

男孩笑著把手邊的抱枕扔過去，和旁邊的朋友搭著肩膀說笑起來。

俞夢澤低下頭，正要喝下這杯酒，忽然有一只手橫過來，直接從手里拿走。

回過頭，看見顧林玨的時候，忍不住抬起手，才能捂住要溢出口的一聲驚呼。

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林，林玨，你怎麼會在這兒？”心里幾乎抑制不住地狂喜。

從沒想過他們還能這麼見面。

盡管一直在努力忘記他，幾乎已經說服自己放下對他的迷，可是再見到他的時候，邊其他的事都淪為背景，除了他之外什麼都不了眼。

“巧路過，過來打個招呼。”顧林玨淡淡地解釋了一句就別過臉，沖俞夢澤那些盯著他看的朋友們點點頭，用英語說道：“很抱歉打擾了，我是的朋友。”

他的目掠過一圈人，只不過在看到那個男孩的時候滯留片刻。

察覺到他的注視，男孩毫不示弱地蹬回來。

不過是個看著溫和儒雅的中國男人，有什麼可怕的？

顧林玨轉過頭對俞夢澤說：“說起來我還欠你一個人，而且你家里托我照顧你。在德國的時候我沒照顧到，現在補上，我們之間的賬就算是還清了。”

聽他這麼說，再看看被他奪下的酒杯，俞夢澤勾起笑說：“我的人你可欠的不，單單做這些，怎麼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