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林玨和外公總共有三次單獨相對，第一次和外公鋒在練功房，第二次就是在他的書房。

他堅持要自己選擇志愿。

林老爺子看著他擺在自己面前的醫科大學錄取通知書，一雙湛湛的眼睛過眼鏡上方看他：“你真的決定了？”

顧林玨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知道外公給我鋪好了一條路，可那不是我的本意，所以我做了自己的選擇，希您不要責怪。”

林老爺子戴著眼鏡看了半晌，心想錄取通知書都放到眼前了，他還能責怪什麼？好小子，真是有主意，先斬后奏，倒還氣得很。

“為什麼？”他抬頭問眼前峻拔的青年：“學商科，將來接手生意，你有這個能力，我也會給你掃平一切障礙，我們的家族也會給你最好的助力，這是對你，對家人最好的選擇。”

顧林玨聲音沉靜：“我知道。”

“我知道自己可能比別人聰明一些，可是比我聰明的大有人在，然而古今有就的人，最重要的是并非聰明，而是要專注。”

是以很多聰明人諸事皆好，于是便心思活絡，可是有限，力分散的結果是聰明也無法彌補，所以往往無所就，諸事皆好，反而沒有了方向，心思太活，反而不能沉心靜氣專研一事。

“所以人生短短幾十年，我只想專心做好一件事。”顧林玨說道。

林老爺子看著他，顧林玨目平和堅定地著他。

“既然下定了決心就好好做，對你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這個孩子，雖然沒有長在他邊，卻很對他的脾氣。

堅定果敢，也專一早慧。

他第三次去找外公，是為了婚事。

林俞兩家都看好他和俞夢澤，有人忿忿不平，有人心生嫉妒，有人忌憚窺探，但沒有任何人說他們不相配。

就在所有人都在心里掂量衡量這段聯姻的時候，顧林玨走進林老爺子的書房。

而他的外公已經在等他，那副眉目微睞的淡定樣子像是料定了他會來。

“外公，俞家的孫，還有我的婚事，請您不要再費心了。”顧林玨開門見山地說。

林老爺子一雙眼睛察世事，雖然在這個平素不聲的外孫上栽了跟頭，可這點心思卻被他猜著了。

只因為那一張素描了破綻。

“不聯姻也可以。”林老爺子說：“我尊重你的決定。”

沒想到外公這麼快松口，顧林玨也是微微詫異。

他與外公不親近，有的只是尊敬而已。

對于這18歲才進門的外孫，他也不覺得外公會有多疼，不過疼是給林璟的，即便他不，即便他總是胡鬧，都能靠一兩句俏皮話輕易哄得這個明的老人開懷。

老人對他，是欣賞，像對一個資質不錯的下屬一樣。

他并不在乎。

他所懷念的和認可的，一直都是井微巷中的那些日子。

他回到林家之后，所有人都改口他林玨，順從老爺子的意思把他當作林家的爺，可他仍然是顧林玨，是和以前完全不同，胎換骨的顧林玨，不再是曾經那個埋頭書本不諳世事的優等生，不再有只想著下課后和朋友打籃球，專心高考斗前程，然后一心一意地等著自己的孩長大，娶做妻子那麼簡簡單單的人生。

顧林玨放下刀，仰躺在后的階梯上。

祁蒼往他邊放了一杯冰水，說道：“我也練了很久的刀，為什麼總也比不上你？”

顧林玨說：“你每天忙那麼多事，哪有那麼多時間練習。”

祁蒼反駁道：“你用手刀也算是練刀了？”

顧林玨點點頭，手肘撐著子坐起來，拿過冰水，冰涼甘甜的水過仍有些干燥的嚨，他才說道：“武師父說過，練字要從大練起，方能不失氣勢，練刀要從小練起，才能不失細致。”

祁蒼想了想，像是在回味這句話，片刻后點點頭：“能說出這話，那位師父很有水平。”

他又說道：“這麼說，我的槍得從實戰練起，才能不失時機。”

顧林玨笑起來：“你倒是無師自通的快。”

他倆收拾好殘局，外面已有晨照進來，有人拉開卷簾門，看到他倆之后驚喜道：“老板，顧醫生，你們都在啊！”

他忙跑過來搶過兩人手中的酒杯：“我來我來，您二位歇著就行。”

看著小祥忙碌的背影，顧林玨若有所思道：“小祥最近很勤快啊。”

祁蒼用手肘捅了一下旁的顧林玨，低聲說道：“小祥現在對你崇拜得很，說不定還要拜你為師，當著未來師父的面當然得積極表現一下。”

顧林玨垂眸無奈一笑，忽然想起什麼，轉而問道：“最近沒出什麼事吧？”

祁蒼臉上的笑意一頓：“為什麼這麼問？”

顧林玨說道：“我聽說桫欏區那邊好像派出了人和這邊接洽。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人？”

“談的什麼事？”祁蒼說道。

他和顧林玨各有門路，但信息都會匯聚到一。

他一黑，行走在黑夜中，卻是放在明面上的人，顧林玨一白，在文明的世界生活得面泰然，卻是最深的黑暗潛伏者。

顧林玨沉一會兒，方才說道：“有人了，你嚴令止的東西。”

祁蒼了他一會兒，轉過眼眸，淡淡道：“這件事我會解決。”

“希不會太費事。”顧林玨抬手看了看表：“我到時間了。”

祁蒼說：“慢走，不送。”

顧林玨看出他眼中的沉，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高手總能給對方留點余地。如果能找到轉機，也不必把路走絕。”

祁蒼點頭：“我不會容忍背叛，你要是有仁慈之心，到時候把人送到你們醫院，看看你能不能救他一命。”

“被你置的人，”顧林玨邊說邊搖搖頭：“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命撐到上手臺。”

他說完，拿起外套就踏進了外頭的晨當中。

祁蒼站在那，不知在想什麼，忽然聽到小祥說：“老板，最近怎麼也不見許小姐了？忙嗎？”

祁蒼收回目，轉背過外面的往店里走：“嗯，很忙，不會再來了。”

他腳步忽然一頓，回頭對小祥說道：“空出幾個人，去跟著。”

“那老板……”

“確認的安全就好，其他的不用向我匯報。”

“是。”

許阡雨正和穆遙約著去逛街。

“我失了。”一見到穆遙，就撲上來，趴在穆遙肩頭哀戚地喚。

穆遙拍拍的后背，安道：“所以我這不是來陪你了嘛。”

“真是朋友比男朋友有用多了。”許阡雨終于放開，穆遙瞥見眼角泛紅，才知道剛剛是真的哭了。

“這次真的這麼傷心？”穆遙問道。

阡雨抱有及時樂的人生觀，一向認為男朋友這種事開心就好，不開心的時候分手就行了，何必兩個人拴在一塊相看兩相厭？

每次分手都分得太瀟灑，以致于穆遙聽得麻木，現在聽見說失都沒什麼同的覺，因為連都覺到阡雨沒怎麼把那些男人放在心上。

沒想到這次竟然還為了那個男人哭。

穆遙扳正的肩膀：“你那麼喜歡他，為什麼還要分手？”

阡雨抬手頭發：“他不喜歡我。”

“噢。”穆遙深有會，很能理解：“那也不能強求。”

阡雨過發的隙瞥了一眼：“你都結婚了，還有什麼而不得的？”

穆遙說：“等你起床，我就告訴你。”

阡雨把自己鎖在家里閉門不出了好幾天，直到穆遙把拖起來才終于振作一點，把自己收拾得稍微像樣。

“張玲說過，能治愈傷的，只有兩樣，時間和新歡。”穆遙說：“畢竟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不出去看看，怎麼知道遇不上更好的呢？”

阡雨咬著牙刷，忽然問道：“那遙遙你呢？這世上萬千好男人，什麼樣的都有，你怎麼就認準那一個了呢？”

穆遙微微一愣，隨即低頭，把耳邊的頭發到后面，笑著輕聲道：“我死心眼唄。”

阡雨沒有像往常那樣嘲笑，或者發表自己自由的那些言論，只是看著，默默無語。

他倆出門的時候，樓下新搬來了租戶，兩人還出手幫了一下忙。

“生活都在翻新啊，你看，連鄰居都換新了。”穆遙慨道。

阡雨看了看，說道：“看看家擺設就知道，樓里又多了個單漢。”

穆遙對心差時的毒舌程度真是甘拜下風。

“接下來有沒有什麼打算？”穆遙問道。

“有啊，那邊涼涼了，我就要把我的一腔熱全傾注在事業上。”阡雨說道：“我可是有大新聞要追擊的人。”

穆遙正要說話，忽然接到電話，是經理打來的。

接起電話，經理那邊的聲音得很低很沉，穆遙幾乎能想象到籠罩在整個辦公室上空的低氣。

“小穆，辰啟又出事了。”

佳公司沉寂一段時間后再次出手，這次不但利用自己的渠道和影響力四發布辰啟公司私的消息，還加上了自己新研發的程序，據說能夠彌補上這個。

整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兩家公司已經勢同水火，誰知道佳到底想做什麼！

逛街的心煙消云散，穆遙跟阡雨道別，匆匆趕去辰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