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時終于收回眼神，淡淡地落在窗外。

“下雨了，你蓋好被子。”他起踱向門邊，只留給岑聽南一個筆而孤傲的背影，“相府也是你的家，這個家你的確有話語權讓我離開的。”

“你做得很對。兒。”

“誰也不能強迫你，遇見不喜歡的事……和人，就讓他離開。”

他的聲音好像有些。

岑聽南眼里泛起薄霧。

他好像在的屋子里呆了很久，來之前也許沒有下雨。青竹一樣的影走在雨里頭，平安撐著傘走進，被他揮開。

纏綿的雨滴一點點落在他的肩頭，將他整個人都浸。

岑聽南眼睜睜看著這節青竹消失在雨里，消失在桂花幽遠的香氣里了。

-

秋雨連綿地下了好些時日。

顧硯時一直沒回過府。

岑聽南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連平安與和順都不在府里，三個人徹底消失了似的，只留一座空空的相府給。

這才到平安說的那種冷。浸在骨子里頭的寒。

相府太大了，秋風呼號地刮起來沒完，夜里樹影婆娑搖著，都害怕。

岑聽南只好搬回相府陪宋玨。

宋玨問是不是吵了架，茫然地張張，又搖搖頭。

“可能也不是吵架？”眉目里出些茫然，“我可能傷了他的心……但我也很委屈。”

“所以不知道該怎麼辦。”

宋玨安地了的頭：“夫妻兩個相，總有不順意的時候。但讓人傷心的話，要說，有些話說了就沒那麼好挽回了。”

岑聽南趴在膝頭問：“爹爹有說過讓娘傷心的話嗎？”

宋玨眼里帶了點笑，悠悠地飄到久遠的回憶里去。

“你爹他五大三的，沒讓我難過，而且每回惹我傷心，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宋玨頓了頓，“但你爹會哄人啊。不厭其煩地哄，怎麼踢怎麼打都趕不走，時間長了也就好了。”

岑聽南出羨慕的神來，顧硯時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想哄也沒下手。

“不知道怎麼惹惱的沒關系，下回記住，不要再在同樣的地方惹人難過就好了。”宋玨聲道，“你們也算盲婚啞嫁，能投意合已是難能可貴。互相不

了解會到傷人的地方再正常不過，不必太苛責自己。”

“左右快到八月十五了，他不是說過要來府上陪娘吃飯麼，等那日見到人，你再好好哄一哄。”宋玨給出了個主意。

“這幾日，你就當回娘家散心，好好陪陪娘親，也同你的小姐妹出去玩一玩。其余事就別放心上了。”

岑聽南郁郁：“我哪還有什麼小姐妹。”

宋玨“咦”了聲：“上午郁家二姑娘不是剛送了信來，邀你明日一同登高賞吃秋蟹呢，不如去一去？”

岑聽南：……

這郁文柏怎麼還沒復啊？

第50章 桂花同載酒

秋日早晨的氣單薄,岑聽南看著玉珠手里抱著的幾件大氅失笑。

接了郁文柏的，今日要上山。

山上比城里會更涼，但也沒到這地步。

玉珠撅起不贊同：“姑娘子弱,要是又病了,相爺回頭該說我們幾個了。”

言罷立時被琉璃用手肘杵了杵，小丫鬟知道自己失了言，有些惴惴地低頭：“我是擔心姑娘。”

琉璃過來打圓場，又捧出幾件長襖，笑呈到岑聽南面前。

“玉珠這丫鬟長大啦,也知道心疼姑娘了,不過就算不穿大氅,至也得是長襖,遮著些膝蓋。”

連言的玉蝶都在一旁贊同點頭。

岑聽南看著三個花一樣的姑娘,眼里頭裝著同樣的關切，心里不免了，聲道好。

這麼多人疼惜，應該知足。

只是閃念間也會想起那道有些冷清的背影——不知有沒有人提醒他,這時節應當要穿厚實些呢。

-

山道曲折,玉蝶費了些勁兒才把馬車駕上去。

才到半山腰，就已經快晌午了。

山腰有個涼亭，郁文柏就坐在里頭，圍爐煎茶。炭火銅爐發出細微的噼啪聲，郁文柏今日著了條海棠紋緋紅羅，外面罩著件湖青的大衫，彩鮮艷地坐在銅爐前，氤氳的熱氣涌上來，只看得見他桃花一般艷的眉眼。

開在這枯木四伏的山里。

倒比景致鮮活多了。

見岑聽南移步進來了,推了杯茶到跟前，彎著眼同道：“岑二姑娘我好等。”

“嘗嘗罷，收集桂花煎的，帶著桂花香氣。”

和和的，他還加了些進去，們這樣的小姑娘一定喜歡。

“真姑娘家出門本就慢，自然不如郁大人扮起子來靈活。”岑聽南座不咸不淡回了句，“郁大人對著一個已出閣的婦姑娘，怕是不大好吧。”

郁文柏被拿話刺了刺，沒生氣，眼里反倒掠過點興味。

他就知道，顧硯時這麼無趣的人，總不能還娶一個同樣無趣的姑娘放在宅子里罷？

兩人天無趣對無趣，棺材臉對棺材臉，豈不是要悶死了。

“是該顧夫人的，可誰我實在不喜歡顧硯時的姓。”

“要不然岑姑娘跟著我姓郁，屆時我自然愿意一聲夫人的。”

岑聽南被他這孟浪而大膽的話語驚得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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