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著車窗玻璃歪著頭，似乎是睡了。

顧嘉年忽然覺得他其實沒有賀季同說的那樣脾氣差。

想得出神，忽然覺到座位上有手機震音，低下頭去，原來是遲晏的手機。

那震聲反反復復響了好幾次，他卻一直沒醒。

顧嘉年擔心有什麼急事，探過頭去看了眼屏幕。

來電顯示是“遲延之”。

姓遲……是他的家人嗎？

就在顧嘉年猶豫著要不要醒遲晏，他慢慢地皺著眉睜開了眼，大概是被吵醒了。

他懶懶地掀起眼皮，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滿臉都是被吵醒的不耐煩。

可等看清屏幕上的名字時，那皺的眉頭開始撤力，眼皮耷拉下來，角生地拉直。

臉上忽然沒有了表。

顧嘉年卻敏地察覺到，他的緒突兀地變差了。

果然，片刻后，遲晏掐掉來電，干脆利落地摁了關機鍵。

這一幕似曾相識，顧嘉年記起他爺爺祭日的那一天，他也是像這樣壞脾氣地在看到某個消息后，直接關了手機。

難道那天發來消息的也是這個人？

他們之間有什麼矛盾嗎？

顧嘉年正思索著，卻聽到他先低了聲音開口，嗓音是方醒的啞：“你手機里有歌嗎？”

愣了愣：“有。”

說著，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打開音樂件，遞給他。

遲晏一言不發地接過的手機，連上他的耳機，停頓片刻后，又分給一側耳機。

礙于耳機線的長度限制，他們自然而然地靠得很近。

遲晏再一次閉上了眼。

顧嘉年頓了一會兒，偏過頭去看他的側臉。

他靠那樣近。

皮蒼白，墨發梢凌掩著長眉，眼睫如同羽扇。

長夜里，窗外飛速倒退的一盞盞路燈在他分明的廓線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如同電影中的特寫鏡頭。

的呼吸隨著那影，時起時落，難以抑制。

他就這麼靜靜地閉著眼睛，仿佛已經聽著歌重新眠。

可顧嘉年知道，他沒有。

沉默了一會兒，小聲提醒他：“……遲晏，你沒有按下播放鍵。”

耳機里半點聲音都沒有，他卻好像沒有意識到。

“……”

遲晏睜開眼看著，沒有接話，卻忽然翹了翹角：“小孩，幫我個忙唄。”

“什麼？”

“看在我著肚子陪你出門的份上，”遲晏沖眨眼，“陪我說會兒話，隨便說點什麼。”

顧嘉年再一次意識到他心很糟糕，大概就是源自于那通電話。

但起碼現在，他不想跟傾訴。

抿了抿，絞盡腦地找了個話題：“遲晏，你記不記得上次我跟你說，我外婆家養了一只貓，‘咕嚕’的。”

“嗯，”遲晏把頭靠在窗戶上，慢慢打了個呵欠。他想了想，笑起來，“就是那只你吃了它的冰淇淋的貓？”

“……你看到了？”

“嗯，”遲晏抬眸瞥了一眼，“說是給貓買的，還沒帶回家就吃了好幾口。”

顧嘉年咳了一聲，有點心虛，含糊不清地說道：“反正……反正跟冰淇淋沒關系……”

“……一周前外婆說咕嚕這幾天應該要生寶寶了，想讓我問問你，想不想領養一只小貓。”

遲晏倒是反問：“你外婆一周前讓你問我，你怎麼現在才問？不舍得？”

“不是，”顧嘉年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沒找到機會問。”

誰讓從那天開始他就總是一副很寬容的模樣，生怕因為“失”而緒失控。

“而且，我以為你不會想養貓。”

遲晏和貓是兩個很難聯系到一起的生，顧嘉年實在難以想象他皺著個眉，懷里還抱著只貓的畫面。

“是你對我有偏見，”遲晏聞言，啼笑皆非地看了一眼：“我又不是沒養過。”

顧嘉年有些詫異：“你養過貓？什麼時候？”

“在搬來云陌之前，”遲晏偏過頭去，懶懶道，“是我爺爺的貓，他去世前兩年一直住院，病房里不讓養貓，就扔給我養了。”

“那它現在呢？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遲晏沉默了會兒，而后懶懶地“哼”了一聲，拖腔帶調地說：“小沒良心的，跟它主人團聚去了唄。白養了兩年。”

“啊，怎麼會這樣，它怎麼去世的……”

“……先不說貓，”遲晏突然打斷，轉回話題，似笑非笑看著，“就說你對我有偏見的事兒，你怎麼說？”

“我怎麼對你有偏見了？”

“比如，”遲晏抬了抬眉心，盯著片刻，語氣多有些不正經，“你覺得我長得比賀季同丑。”

“……”

顧嘉年聽不出他是開玩笑還是真的在意，咳嗽了一聲，咕噥道：“還是說貓吧。”

大概這輩子都解釋不清了。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平穩地行駛著。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低聲聊著天，從貓咪說到書本，又從書本回到貓咪。

倆人猜著咕嚕這窩會生幾只，遲晏猜是三只，顧嘉年猜四只。

而后又無聊地八卦起咕嚕肚子里寶寶的爸爸是誰，到底是劉叔家那只神采奕奕的黑貓，還是河岸那邊周爺爺家養的貍花。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