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專注地看電腦。

回過頭，含糊其辭地撒了個謊：“我在……鎮上圖書館看書，不能大聲說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媽媽又說道：“那你現在給我拍個照。”

顧嘉年覺自己的下和都在抖，把電話拿遠了一些，盡量不讓自己抖的呼吸聲傳過去。許久后，說：“好。”

掛了電話，顧嘉年第一次沒有征得遲晏的同意，而是把手機調了靜音，找準角度迅速地對著大廳書架的一角拍了張自拍。

覺得這件事解釋起來會很荒唐。

比如媽媽為什麼要拍照，又為什麼撒謊。

仔細檢查了照片，滿當的書架倒是真的有幾分圖書館的覺，然后點擊發送。

發完消息后，忐忑不安地回過頭，再往書桌那邊看去，卻撞上了遲晏的目。

顧嘉年心里不安。

他是不是聽到了的話？

看到拍照了？

忍不住從沙發上站起來，絞盡腦地找了個話題：“那個，遲晏，你喝雜菜粥嗎？外婆讓我給你帶的。”

遲晏的視線在臉上停留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不早說。”

顧嘉年松了口氣，從書包里拿出粥盒給他。

遲晏打開蓋子，用搪瓷勺舀了一口粥送進里。

他吃得很快，但吃相非常好，搪瓷勺沒有發出一點和牙齒撞的聲響。

等那粥下去一大半他才停下：“味道不錯，替我謝謝你外婆。”

顧嘉年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外婆說我之后經常要來您家看書，送點吃的也是應該的。外婆在教我做飯，還有點心……上次的梅花就是外婆在旁邊教，我來烤的。”

說完立刻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一通說辭像是突如其來的自我表現。

“哦，這麼厲害……”

遲晏慢悠悠地恭維，語氣卻聽不出半分真誠。

他把雜菜粥的盒子蓋上，起從書架邊的簡易酒柜里挑了瓶酒。

顧嘉年坐回沙發上，失神地看著他把淡褐的酒倒進酒杯里，心里卻仍在焦慮。

照片發出去到現在，媽媽一直沒有回復。

是不相信的說辭？

顧嘉年強迫自己不要胡思想，開始把注意力轉移到遲晏上。

他喝了口酒，然后把酒杯擱在一邊，開始打字。

敲擊鍵盤的聲音像在敲擊琴鍵，修長的手毫不費力地囊括鍵盤上的每一個按鍵，散漫地舞著。

顧嘉年就那麼出神地看著他，心里的躁仿佛在這零碎的敲擊聲中逐漸平息。

直到視線里的人緩慢地抬眸，涼涼看過來。

遲晏慢悠悠地拿起酒杯晃了下：“看什麼看，好學生止飲酒。”

看起來像個好學生嗎？

“誰想喝酒了……”顧嘉年說著，心煩意地起，木著一張臉，“我要走了。你要是吃完的話，把碗筷給我。”

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一些沖。

遲晏挑了挑眉，像是想要分辨這莫名又沒有預兆的緒由何而起。

片刻后他又懶洋洋地垮下眼皮，無所謂地把粥盒推給，扯了扯角。

那表仿佛在說：“晴不定的小孩。”

顧嘉年也知道自己的緒非常莫名其妙。

覺得自己不該把氣撒在別人上，于是了臉，低聲補充道：“我是說，我得先走了，外婆在等我吃飯。”

走過去，把粥盒收進書包，又從里面拿出那個綠絨盒子遞給他：“還有，外婆說你拿錯東西了，這麼貴重的項鏈，你下次還是收好吧。”

遲晏聞言收起似笑非笑的神。

他沉默了一會兒，手拿過盒子，打開看了一眼。

珍珠溫潤，紅寶石在水晶燈照耀下更顯璀璨。

他向確認：“你外婆說，拿錯了？”

顧嘉年點頭，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遲晏閡上盒子，收進書桌屜里：“那……就算是我拿錯了吧。”

顧嘉年一頭霧水，只覺得外婆和遲晏都像是在打啞謎，一個說“或許是拿錯了”，另一個說“就算是拿錯了”，那到底拿錯沒？

大人的事真的很復雜，搞不懂。

別說大人了，有時候連自己都搞不懂。

顧嘉年心不在焉地走出庭院，手機依然沒有收到新的消息。

忽然有人在后的名字，恍惚地回過頭。

遲晏正站在門口的石階上，抬起手臂抵在額前，企圖阻擋過于熱烈的。適應了一會兒后，他趿著拖鞋往外走，皺著眉走進里。

院里雜草叢生，薔薇瘋狂舞，扶桑花肆意招搖。

夏日的蟲鳴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一群烏被驚起，片飛落山林。

神古堡、荒蕪花園、英俊到不真實的男人。

一切好又荒唐，像是中世紀怪誕故事里古老的夢魘。

這富有沖擊力的畫面讓顧嘉年回過神來，短暫地忘記了煩心事，倒是忽然想起了陳錫的話——

“會不會是……一只裝人的吸鬼？”

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略帶張地探過腦袋去確認他后的地面。

遲晏走到邊，把手里的鑰匙遞給，臉上寫滿了被直的不耐煩：“以后自己開門進來，不要吵醒我。鑰匙別弄丟，也不能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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