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常出神
此時的確尚早,較平常正經擺膳早近一個時辰,大廚房的爐竈都不知有沒有燒熱。
不過府裏人多,食材都應差不多已備好了,只是提前烹調的功夫。
謝晏讓人去廚房傳話,做些蒸、炒之類的菜式,用時短。
囑咐完事,一瞥眼,看見秦知宜已經倒下了。
一只胳膊直直擱在炕桌上,另一只搭在上臂,手背墊著臉頰。
人臥倒,沒什麽儀態可言,卻安靜。
直的那只手臂越過炕桌,隨意耷著的荑就在謝晏旁。
他一垂眼,目便是纖細白皙的手指。
秦知宜的指頭看著如脂膏一般細膩,就算只有視線去看,也好似能到手的。
芊芊嬈姿,不曾磨礪過,是且的。
無人注意到的地方,謝晏的頸部繃了一瞬。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于人群中,中廳裏,他腦海中憶起了不該想的畫面。
想到了被的手的……
想法一起,頓時激起渾異樣。
謝晏攥了拳,克制自己不要出端倪。
恰好秦知宜睜眼看過去,見謝晏一片肅穆,嚇了一跳。
“夫君,怎麽了,你是覺得我失了儀態嗎?”
秦知宜坐起來,張一眼。
屋裏只有年輕的婢,連近侍都在外面,沒什麽人看到這樣耍懶,按說是沒事的。
但謝晏的反應看起來可不像沒事。
甚至有些駭人。
他似乎在抑怒火,線條分明的清瘦頸肩繃起直筋,連眉頭也低蹙了。
秦知宜手去他隨意搭在炕桌上的手背,發現他被袖遮了一半的手,了拳。
秦知宜心頭一驚。
好在這時謝晏回過神來,收過手不讓。
“沒事,不關你的事。”
有他發話,秦知宜就放心了,不過看他這樣,也沒法當作無事發生。
秦知宜站起來,接過婢手中水爐,親自給他往茶盞裏加水。
“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沒怎麽做過事的秦知宜,只往沒喝完的盞中加水,沒把方才未用盡的冷水倒掉。
一杯不冷不熱的茶水被塞到謝晏手中。
謝晏遲疑一瞬,因殷勤關懷,他還是象征地喝了兩口。
有這一打岔,方才頭腦中揮之不去的旖旎畫面頓時散盡了。
謝晏恢複如常,脖頸重歸正常的線條。
眉頭也舒展了。
擡頭看,秦知宜立在他跟前,眼神既好奇又擔憂。
兩人離得這麽近,的袂落在他膝上,姿勢不算多出格,卻有種形容不出的親近之。
連上幽幽的香氣,也變得很明顯。
謝晏一介正人君子,坐懷不本是常態,可面對自己的妻子,和從前的心境截然不同。
為杜絕出現方才同樣的失態,謝晏放下瓷盞,收回視線沒看。
“沒事了,你坐回去。”
“好。”秦知宜沒察覺他刻意的疏離,重在他側落座。
不過目仍是瞅著謝晏不放,因為好奇他之前那短暫的繃是怎麽回事。
但謝晏不說,看了幾眼沒看出來,就作罷了。
腹中空空,秦知宜又以之前的姿勢趴下,枕著自己手臂休息。
這模樣,看起來像是累極了,又困又,所以只能躺著無力。
除了,謝晏從未見過哪個子這樣躺一灘的。
他看了幾眼,越看越覺得礙眼。
不是覺得秦知宜礙眼,而是看這樣沒神,心裏不通暢。
他問:“很嗎?先吃些點心墊一墊。”
謝晏是不常溫聲語噓寒問暖的,他的關心素來簡單直接,也沒溫和婉轉的語調。
可他問秦知宜的兩句話,放慢了語速,好歹是主地給予關懷。
可這份難得,沒有被秦知宜品出來。
仍是癱著搖頭。
“不吃點心,我想吃魚。”
秦知宜吃細膩新鮮的滋味,譬如河鮮海鮮、菌菇豆腐,這些口優雅,毫不費力即可鮮甜的食材。
那八個字說得語氣的,聽得謝晏啞口怔了怔,又搖了搖頭。
謝晏邊,就算是年的胞妹謝盈,也從沒在他面前這樣撒過的。
雖不適應,謝晏卻迅速習慣了。
一個夜裏使勁往人懷裏鑽的人,想來也不會利落灑到哪裏去。
其實他本不知道秦知宜待親近的人有多會撒。
方才那句話只不過是隨口一說,還不到一的功力。
想吃魚,謝晏又加了一句吩咐。
“玉堯,再去廚房,讓人挑最鮮活的魚,按夫人寫的菜單做。”
玉堯是謝晏邊的一等婢,管著世子院為數不多的婢,夫人進了門後,瓊林這些男侍從除非要事,都不在屋裏伺候了。
因此臉的時候就多了。
聽了世子特地的吩咐,玉堯面上含笑應了是,退出去邁著伶俐的小快步,親自去傳話。
趴在炕桌上的秦知宜歪斜著腦袋,看玉堯遠去的背影,放長了音調誇贊。
“玉堯的姿,亭亭玉立,真。”
玉堯量極高,清瘦順長如柳枝,走姿輕盈,飄飄仙。
的確很。
但秦知宜這樣誇贊著時,謝晏的視線不自覺落在上。
秦知宜這樣的高矮,在子中是剛剛好的。
但玉堯的高比肩男子,比秦知宜高大半個頭,所以覺得人家好看。
其實自己楚腰衛鬢,婀娜多姿,已是極。
謝晏是見過的。
意識到思路走向再度不對,視線立即挪開。
垂眸喝茶,暗暗凝心靜氣。
謝晏自責有愧,不知道今天怎麽回事,總是思想不端,極易走神。
他想著,應當是許久沒有看書寫字,修養的緣故。
這之後,謝晏再也沒看過秦知宜。
秦知宜什麽也沒察覺到,滿腦子只有,和吃魚。
世子院要提前擺膳,大廚房好幾個廚娘齊上陣,很快做齊了兩葷兩素,這三熱一冷并一道湯。
菜不多,但樣樣品。
秦知宜要吃魚,廚房挑了今天最鮮活的鱸魚,用會稷山的陳年極品花雕酒醉了一炷香時間,清蒸得皮油旺。
按秦知宜的冊子裏代的,猛火蒸短短時間,再悶個刻二十滴水的時候,魚鮮彈牙。
點的菜呈上來,放出熱騰騰的香氣,秦知宜霎時就坐正了子。
擺好飯後,早晴專心致志地給魚挑刺,不僅把刺都挑出來,還要確保魚塊不散。
秦知宜先喝了碗湯,眼地等著。
有這功夫,謝晏都吃完一塊魚了。
托秦知宜的福,清蒸鱸魚這樣一道簡簡單單的菜,謝晏卻還是頭一次吃到這樣鮮甜的質。
或許之前也有過,可謝晏不重口腹之,印象不深。
就顯得今日的尤為凸顯。
秦知宜見他筷,眉頭舒展,忙邀功似地問:“怎麽樣,好吃吧?”
雖然察言觀的本事差點,可是看人進餐的反應卻又十足敏銳。
謝晏點頭。
秦知宜思考幾息,又給他夾了一塊魚放在碗裏。
要不是和謝晏相愉快,才舍不得在肚子的時候,把自己吃的讓給他人呢。
既然已是夫妻,就該同甘共苦。
有福同,有難同當。
謝晏嗅覺敏銳,捕捉到了秦知宜糾結的神。
送過來的這塊看起來晶瑩剔的魚,仿佛至上珍饈,舍不得給出去。
不過,給他夾的是魚背,也的確是魚上最珍貴味的一塊。
他人做出大度舉時,往往表現得不值一提。而秦知宜的大度,從遲疑的細微表,和慢慢遞過來的筷子來看,才是“彌足珍貴的真大度”。
謝晏并未推辭,慢條斯理地吃完的心意。
途中見秦知宜頻頻向他看過來,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他角微微上揚,有著不易發覺的弧度。
吃罷飯休整完畢,按理說應該有力氣了,可不用再趴著的秦知宜,換了躺著的姿勢。
兩個四方靠枕被堆疊在一起,剛剛好斜躺,慵懶又優雅。
謝晏喝著茶順氣,對提起正事。
“明日之後,我便按常上朝班了,你在家中若空閑無趣,可常去瓊華堂或其它院子走。”
秦知宜不曾算過時間,聽他說明日上朝,人愣了一愣。
“五日休沐,竟這麽快麽?”
其實當朝婚嫁休沐是七日,是謝晏勤勉,自行減了兩日。
雖說夫妻兩個沒什麽,可五日相下來,秦知宜已習慣有他了。
驟然聽說他往後不在家,要一人獨,心裏還怪不舍的。
抿了抿,想了半天,只憋出來一句話。
“那你忙完正事,記得早些回來。”
謝晏點頭應好。
和秦知宜不舍不同,對于要分開的事,謝晏心中是覺得自在的。
這五天和秦知宜一起,發生了太多他人生從未有過,也從未見過的況。
讓謝晏不太適應。
尤其是自昨夜後,他每每看到,更有別樣的心。
這樣違常的覺,令他不太習慣。
離與同的環境,謝晏才能找回從前游刃有餘,安閑適在的覺。
秦知宜沒注意到謝晏的反應,正獨自消化呢。
可晚桃們這些立在一旁的,旁觀者清,將夫妻兩個截然不同的反應盡收眼底。
這下,謝晏對秦知宜沒有半分意的證據更加確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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