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只要稍微靠近些，都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隨著影的變幻，司徒舜的臉半明半昧，人瞧得不真切，很難分辨他的話里面究竟幾分是玩味，幾分是真心。

江漾偏眸避開他的視線。

“我的錢夠用的。”

這些年多攢下了些，加上兼職，起碼夠他爸爸撐到司法考試結束后。

等可以獨立辦案，應該能賺很多的錢吧，到時候，也能氣些，不用低三下四地由著葉徒深呼來喝去。

拒絕了司徒舜的好意，司徒舜只是輕笑了下，反應不大，在他的意料之。

真不知道那位給灌了什麼迷魂藥，讓江漾對他一心一意，人的腦有時候真可怕的，比如他家里那位，纏著他五年都不撒手，實在想不明白，這樣形同虛設的，糾纏下去有什麼意思。

憑的一廂愿。

會不會太可笑了些。

他眉頭鎖，有個問題想問，他視線過去，停在江漾的上。

側頸修長，廓線條流暢，頭微微低垂，出的半邊臉泛著幾分清冷，疏離得讓人不敢靠近。

驀地，車上響起一道聲音：“江漾，你葉徒深？”

江漾表沒有變化，只是有些怔愣。

他干嘛要問這種問題？

令人難以啟齒，不知如何作答。

司徒舜以為江漾不回答，就是默認了，剛才不是因為葉徒深拒絕了自己，怎麼能不呢？

“有多？”

司徒舜的聲音再度響起，在車廂里。

江漾的抿一條直線，比剛才還難回答的問題。

能有多呢？

苦笑了聲：“他心里的人又不是我，我就算了，又能怎樣呢？”

江漾很聰明地避開了司徒舜的問題。

沒回答亦或是不，也沒回答葉徒深究竟有多深。

“你倒是很清醒。”司徒舜這話算是對的夸獎。

看這樣不像是淪陷進去。

可瞧葉徒深的眼神，總讓人覺得深得很，是可以為之豁出一切的深。

這段清醒的發言，和看葉徒深的眼神實在不匹配，難免降低了話的可信度。

“不過，”司徒舜頓了一下，掀起眼皮，幽深的眸遞向江漾，勾了一下，說，“有些話，騙騙自己就夠了，騙別人，算了吧。”

他的意思是，江漾說的是假話。

江漾沒反駁他，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默默移開。

才不會騙自己。

車子馬上就要到北城大學了。

江漾垂了下眸子，有些拘謹起來，想開口，又覺得難以啟齒，方才還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司徒舜的橄欖枝。

司徒舜擺弄著手機，偶爾的偏頭，察覺到江漾的坐立不安，他挑挑眉，問：“江漾，你有話要跟我說？”

江漾臉有些熱，覺得不好意思，但還是開口了：“司徒先生，我有點小忙找你幫，不知道你能不能……”

江漾說到最后，干脆沒聲了。

有的時候臉小，說不出求人借錢的話來。

包在葉徒深的車上，所有的錢，份證件都放在包里面了。

都怪他太激烈了，激烈的下車都忘記拿包了。

要不然，也不會在外面干地挨凍站了那麼久。

“能不能什麼？”

司徒舜關了手機，看著拼命低垂著的頭，了些惻之心。

葉徒深的眼不是一般的差，他邊要是有這麼一個可人的人，真是要星星不給月亮。

可惜，他沒有。

江漾也不會跟他。

往往得深的人，都蠢，比如葉徒深，又比如——江漾。

必須需要一些錢，才能聯系到葉徒深，從北城大學打車到葉徒深的公寓，不到二十塊錢，不算遠，但還是有些距離的。

“我想……”江漾揚起眸，別扭著咬著，小臉微紅，“管你借點錢。”

“多？”司徒舜不以為意，借錢就借錢唄，這麼為難做什麼？

“二十。”

江漾的聲音微微弱弱。

“多？”司徒舜語氣驚訝，眸中滿是不可思議。

他以為江漾這麼為難地開口，說也要借個幾千。

還是頭一次有人管他借二十塊錢，連上學的時候都不曾有人管他借過二十，他邊的那些人都是爺，小姐，借錢說也得是幾萬開頭的。

二十？他聽都沒聽說過。

瞧司徒舜這夸張的語氣，江漾以為他不想借。

低斂著眸，喃喃地說：“不想借嗎？”

司徒舜立馬繃了子，喚著前面的司機，“老張，你有二十塊錢嗎？”

老張也了下眉，為難地說，“二十沒有，只有一百行嗎？”

司徒舜真的覺得江漾是個奇葩，哪有人管別人借錢借二十的。

就連他的司機渾上下都掏不出一張二十的票。

“一百也行。”

江漾沒想那麼多，需要多就借多，不貪多。

老張遞來一張紅票，司徒舜把票遞給了江漾。

江漾把錢，向司徒舜道謝，并且說會還給他的，還讓司徒舜告訴電話號碼，等找到包就把錢還他。

司徒舜本來想說不用了，但轉念一想，能跟江漾加個聯系方式也不錯，就沒拒絕。

他念出了電話號碼，沒有筆，江漾只能記在心里。

“你能記住？”司徒舜的語氣里多有些懷疑。

瞧這笨笨的樣子，應該是記不住才對。

江漾點頭，語氣肯定地說：“能記住的。”

都能記住那麼多法律條款，一串號碼而已，有什麼記不住的。

上學時候最擅長的就是背東西了，一篇文言文，看上幾遍就能默寫了。

不過記憶力太好也是困擾，一些糟糕的經歷，至今難忘。

車子停在了北城大學的校門外，現在是假期，大學周遭沒什麼人，周圍空的。

江漾下了車，心也空的。

去了校門口的一個便利店，那里可以打電話。

照著記憶里的電話號碼撥通了，打了差不多有十分鐘的樣子，那邊才接通。

“二爺，你在哪，我能去你那拿包嗎？”

傳來的不是葉徒深的聲音，是一道人的聲：“二爺，你別接電話了，好不好，看看我。”

江漾頓時背脊一僵，他在跟別的人……

“好。”

很輕寵溺的一聲好字，隨即，傳來滴滴的忙音。

江漾大腦放空了幾秒，最后還是決定去公寓找葉徒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