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見嗎？”村長掃了眼屋里的人，片刻道，“沒意見的話，那顧栓的兒子戶籍就遷到顧秀才家”

大家伙當然沒意見，他們不得顧忱禍害別人家去。

村長又看了眼故事主角的爹，問道，“顧栓家沒異議吧？”

顧栓忙不迭擺手，怕自己回答晚了就要接手顧忱這個燙手洋芋似的，“沒有沒有，任憑村長理。”

村長也篤定顧栓會同意，之所以會多問一句不過就是為了記方志①，日后翻看能有個代和出。

“行了，散了吧。”

“肖子自請外出做活。”

在大家伙樂呵呵準備起走的時候，一直悶不做聲被忽略的主角開了口，一下子把剛緩和的氣氛拉到極點。

村長笑意的臉冷了下來，“顧忱，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他居村長之位已經有幾年時間了，大大小小的疑難雜癥都由他做主，自持在村中威尚高，尚有做派，現在被一六歲孩駁了面子，不免臉難看。

到底是個小鬼，想一出是一出！

“胡鬧！”坐在村長右側椅上已年過古稀之年的顧老太爺瞪圓雙眼，氣得直拍扶手，“你一介孕男子外出做工，村外人怎麼看待我們顧家村？！”

顧忱跪了下來，“肖子知曉自己是千煞之星，克人傷己，留于村中為一村禍害，與其禍禍他人，倒不如外出做活，保一村安平。”

他伏趴著子，含著淚意咬牙繼續說道，“男子與乃男子外觀看并無有異同，肖子可用男子面目示人。”

顧忱的額頭在地，鼻子因呼灰塵變得格外不舒坦，可他卻不敢抬頭，他怕自己抬了頭會忍不住嚎啕大哭，他怕自己抬了頭會看到先生異樣的目，他怕自己抬了頭就會看到那些還愿意對他展笑魘的人，怕自己會狠不下心，怕他們會變小顧。

哪怕他再。

灰塵上的鹽水漸漸暈開，打出小片水漬，頭頂上傳來一聲嘆息，聲音很輕，夾雜在嘈雜的人聲中如針落地般，小得令人難以察覺，卻在顧忱耳畔似鞭炮炸開一樣，震耳聾，直直轟進顧忱那顆草木皆兵的心臟中。

先生，應該對他失至極了吧？

顧忱鼻子一酸，地上的鹽水漬漫的面積越來越大。

“我曾翻閱過一本古籍，書中所述千煞之星所盛煞氣會隨年紀漸長有所削弱。”

村長看著顧維楨，蹙眉，“怎個說法？”

顧維楨道，“者盛氣旺，老者衰氣虛，星象亦是如此。”

村長將信將疑，他看了眼顧老太爺，顧老太爺大字都不認一個，別提勞子盛氣旺和衰氣虛，他一副反正我現在同意顧忱出村去，什麼盛不盛衰不衰的跟我沒關系！

村長沒轍，又看了眼其他人，其他人同樣辨別不出來顧維楨話里的真假，就字面意思來看小孩子的確力旺盛，看著氣足，家里老人確實力各方面弱很多，至于星象也好像也是這麼回事吧。

顧維楨學識有舉人之準，看得書比他們多得多了，連村里的方志都是他寫的，他說在古籍上看到過就準沒錯。

一個老漢就信了他的話，揚聲發話道，“話是這麼說，那這衰是要衰多久？”

顧維楨甩了下寬大的袖，背著手，一臉高深莫測，“古籍上尚未談論，不過依我博覽群書之言，不過四五年的功夫，一旦了舞勺之年②氣質斂，星象煞氣亦會斂。”

瞧眾人臉各異，顧維楨不平不淡來了句，“顧忱說到底是咱們顧家村的人。”

再看村長，坐姿稍稍松垮了下來，他故作威嚴了手，意示安靜。

“也罷，那就順了他的意吧。”村長頓了頓，向此時依舊伏跪在地的顧忱上，“顧忱，你且謹記在外不可說你是顧家村的人，亦不可對外人宣揚你孕男子之，要以化名示人。”

“肖子清楚了。”

村長滿意地點了點頭，將不滿起的顧栓用眼神按了回去，繼續道，“我會人給你在村外選一住址起屋所用，日后回村有一方居所，你看如何？”

“肖子謝過村長。”

“如今天寒等立了春再為你安排做工一事也不遲。”村長看向顧維楨，“在立春之前就勞煩顧秀才照看了。”

顧維楨點了點頭，“自然。”

顧忱一事塵埃落地，大家伙憋著的一氣終于抒了出來，就連顧栓都興高采烈的，對此滿意極了。

四五年都不用在村里遇到這個喪門神，憑死任活，以后都不用管，他又怎麼會不滿意呢？

拍了板，事釘砧板上，誰也沒辦法多說什麼，顧忱只得拉著些距離跟在顧維楨后回家。

。。。。。

“今年倒是來了場難得的雪。”

“唔嗯。”顧忱著擺，小手一擰一揪地低著個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緩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回答了顧維楨的話，細又想來覺得不對。

“老師可是又疼得厲害？”

顧維楨的有些病，一到下雨天、、冷天氣整條就發病，刺骨得痛，所以每到下雨、回天，顧維楨基本是不出門的，在家里，竇江也會把家里的柴火拱得特別旺，一是為了祛，二是為了給顧維楨暖，緩解疼痛。

顧忱想先生出來說有半日的功夫了，方才在村長家里沒什麼爐火，這下指不定就犯了病。

就算顧忱的擔心都掛在臉上，但顧維楨依舊被他氣得牙，顧維楨揪了把顧忱的耳朵，放開后又忍不住敲了顧忱一下，“難道在你眼里老師就這麼不住痛？”

顧忱淚汪汪地抱著頭不開腔說話，他支起腦袋想了半天也沒理解過來顧維楨的話外之意，索就乖乖閉。

他閉不接話顧維楨也沒放過，抬手再次敲了下顧忱的頭，只是這次稍輕了些，“我瞧你幾日不念書便沒以前那聰慧勁了。”

————————

注：①方志：是一種傳統的史地類書籍,也地志、地方志、志書，主要記錄地區、地域為主的史書。

②舞勺之年：男孩子13-1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