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九點了,有人陸續下班。
紀星這才收拾東西離開。
經過領導辦公室,平時走很晚的上司今天卻早走了。得,多留一個小時也沒被領導看見,白忙活了。
算了,權當錯開地鐵晚高峰。
出了寫字樓,CBD高樓林立,燈火璀璨,像一棟棟致的珠寶盒子。
夜裏溫度更低了,紀星戴上羽絨服帽子,匆匆走進地鐵站。
這一站是繁華商業區,晚上九點多,來往的人也不。
但今天很奇怪,等了很久也不見地鐵來,站臺上加班回家的下班族們面面相覷。
直到廣播說由于運營故障,地鐵停運。
議論聲頓起:“搞什麽,有病啊!”
人群裏不知誰說,附近一站有人越過端門跳軌自殺了。
議論聲更大:“服了,自殺不能選家裏嗎,幹嘛出來妨礙通秩序!”
不人抱怨著打車回家又要增加一筆開銷。
“煩死了,自己死還要拖累那麽多人。”
紀星則在第一時間點開打車件,
遲了。
這一地區車高峰,加價三倍,還得排隊。
迅速換方案,飛快穿過怨聲載道的人群,往地鐵站外跑,尋找附近的共單車。
很不幸,好不容易找見最後一輛,也不及一個男的力好,被搶走。
四站地,氣溫零下,走回去能把活活凍死。
紀星重回地鐵站裏避風。
幾個同樣排隊等車的人義憤填膺,控訴著跳軌死掉的那個人,聽說死者是個年輕。
紀星起初聽了幾耳朵,後來便沒興致了。
遲遲打不到車,都想自殺了。
看手機,排在第49位。
不免心有些差了,就在這時,師姐栗儷發來一條語音:“要經過你公司樓下了,還在加班?”
紀星抓住救命稻草:“地鐵停了!把我帶回去!”
栗儷的車是一輛紅的大衆POLO,經濟實惠,代步正好。
是紀星本科同專業的師姐,沒讀研,畢業後進了家科技公司,嫌做技錢周期長,轉了市場和銷售。人長得漂亮,形象出衆,又聰明伶俐,比紀星多工作四年,如今已混到公司銷售主管的位置。
住紀星隔壁,卻是自己買的房,“老破小”,首付用了父母的積蓄,欠上親戚一堆債,還月月還房貸。房子至今沒好好重新裝修過。
但買房是栗儷做的衆多明智決定之一。因為是2015年上半年買的,那是普通人有能力買房的最後一段時。之後房價就跟韁的野馬一樣再也收不住了。
而那時紀星還在讀研究生。
都說知識就是力量,空有一力量給人打工了。
時機才是金錢啊。
小區很舊,車位。這時候裏頭肯定滿了,栗儷把車停在路邊。
深夜,道路兩旁的矮舊房子裏,還有幾家小店亮著,為夜裏晚歸的人們提供食。
桂林米,黃燜米飯,都串串香,沙縣小吃……
兩人鑽進一家簡易串串店裏。店面大概七八平米,只有一張長方形的竈臺,臺上一長條狹窄的平底鐵鍋,裝滿湯底。各種蔬菜類串一串串在裏頭煮著。
已有兩個小姑娘坐在竈臺前吃串串。
紀星和栗儷進去,坐在剩下的兩張凳子上。老板拿出兩個套著明小塑料袋的鐵盤,舀上兩勺麻醬,加上辣椒油,遞給兩人。
紀星從鍋裏挑了幾串海帶、魚豆腐、魔芋、木耳、白蘿蔔,又對老板說:“幫我煮份寬和圓生菜。”
栗儷道:“給我煮個方便面和油麥菜。”
“誒。”
紀星拿魚豆腐蘸蘸麻醬和辣椒,塞進裏,咕噥一句:“今天地鐵裏有人跳軌死掉了。”
栗儷嗯了一聲,似有嘆息,又似乎沒有,說:“我周天又要出差。”
“哦。去哪兒?”
“深圳。”
“嗯。”
栗儷出差是常事,見怪不怪。
旁的另外兩個小姑娘也在輕聲講話。
一個說:“要是下個月再找不到工作,我就要回老家了。”
另一個說:“會找到的啦。”
前一個只是淡淡地笑笑。
後一個又輕輕地說:“我這個月也好慘,總犯錯,扣了很多錢,到手只有1800。都不知道下個月要怎麽過。……又要找爸媽要錢了。”
“要是還在讀書就好了。”
“是啊,一點都不想畢業和工作。”
紀星看了們一眼,兩張年輕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憂愁和憾,只是平靜。
目又落到栗儷臉上,現在的還帶著工作時的致妝容,但因剛吃過東西,沒法及時補口紅,上有些斑駁。一片片鮮紅的口紅碎片下是暗淡的。
栗儷已經吃完,正低頭刷著社件,一張張男子照片從屏幕上劃過。難能法眼。是個獨立自信又瀟灑自如的人,各方面要求都高,哪怕約炮也要講究。
盯著手機屏幕,濃濃的睫偶爾眨一眨,帶妝久了,下眼瞼都沾了些睫膏,像黑眼圈。
紀星放下筷子,說:“我吃完了。”
栗儷收起手機:“老板結賬吧。”
“分開還是一起?”
“分開。”
兩人進小區,上樓,在家門口告了別,各自回屋。
紀星一開門就聽見塗小檬房間裏做直播錄視頻的聲音:“現在呢,我就很快地用這個眉筆塗一下眉,這支筆上能力特別強,所以一定要輕輕……唔,輕輕地塗。不然很容易變蠟筆小新。然後呢,用眉刷多刷兩下,這樣子就很自然啦。”
不到五平米的狹小客廳堆了一堆快遞,紀星兩三步走回自己房間關上門,還聽見塗小檬輕:“我真的沒整容,天生就長這種尖下我有什麽辦法呀!”
說實話,紀星也關注塗小檬的微博,但手殘,只會撲個氣墊餅塗塗口紅。什麽遮瑕高修容影,一概不會。好在也注重穿搭配,有空還去上一節花之類的驗小課程什麽的,勉強算個致girl。
但今天興致不高,關門把塗小檬的聲音擋在了外頭。
羽絨服都沒,在地毯上怔忪地坐了一會兒。
一晃就十二月底了。
回想過去的這一年,好像每天都那麽過著,一天天機械地重複,沒有思考,也沒有很的覺。
垂頭半刻,又擡起頭,
好像也不對。
工作上,DR.小白的研究已近尾聲,這是一日一日的工作換來的。生活裏,和人和朋友的關系也在一天一天中更親。
紀星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覺自己終于又活過來了。
趕下羽絨服,打算給邵一辰發消息。
與此同時,手機響起來,是邵一辰發來的視頻聊天。
喜出外,一下子撲到床上趴著:“太巧了!我剛想給你發視頻呢!”接通視頻的一瞬,趕抓了抓頭發。
邵一辰也剛進家門,摘了帽子,頭發張牙舞爪像只小獅子:“臥槽,外頭真他媽冷。”
看見他的一瞬,這一天心頭的所有褶皺被奇跡般平。心裏的:“吃晚飯了沒有?”
“吃了。”
“今天是不是很累啊?”
視頻那頭,邵一辰走進自己房間,剛解下大和圍巾,沖著屏幕認真看了足足兩秒,倏爾一笑:“現在不累了。”
紀星心跳砰砰,一下把臉埋進被子裏,噗嗤笑起來。
再擡頭看,屏幕上年輕男孩的面容有一疲倦,眼睛卻分外明亮清澈,像冬天藍天下的清風一樣。
托腮,歪頭,略撒:“邵先生,我有一個問題。你的眼睛怎麽那麽好看呀?”
片刻前還在人的邵一辰反被,聽著這話,愣了愣,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著鼻子終究沒忍住,角彎起一開心的弧度。
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
兩人鬧騰一會兒,各自洗漱,道了晚安後睡去。
紀星睡前又想起那個跳軌的人。
獨自躺在昏暗中,床頭一盞臺燈亮著。
每個人都是孤單的。不同之在于,雖然孤單,卻總能從生活中的人與事上得到溫暖。
看看邵一辰發來的晚安,關了臺燈。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星期五,最人神清氣爽的一天。
紀星難得沒有賴床,因而有時間在家裏沖了牛麥片。吃早餐的時候,琢磨著等過段時間發年終獎了買個烤面包機和榨機,以後自制完營養早餐。
要好好吃飯,注意養生了呢。
想了一會兒,又覺得以的尿,很可能三分鐘熱度,機買回來用個兩三次就去裝灰塵。
低頭一看,這不,雙十一買的養生壺才煮了一次紅棗銀耳羹就塞桌底下了。
“……”
難怪攢不住錢,回回月。
烤面包機?NO!
榨機?NO!
堅決不買。
紀星沖了碗,出門。
周五本就值得慶祝。背上了邵一辰送的lv包。
天氣依然不錯,藍天白雲,燦爛。沒有風。
北京只要不起風,冬天還是蠻好過的。
紀星不想背著心的包包地鐵,遂在小區外掃了輛共單車,騎行去公司。
紅燈擋住去路,早高峰的車流滾滾而過。
忽然饒有興致地四周看,觀察邊的人,有不騎單車電車的上班族,還有送外賣的快遞小哥。和地鐵的人一樣,等著過馬路的人也都面無表,臉頰在冷風中不生也不溫暖。
紀星想,自己的表應該和他們一樣無于衷。但心裏暖和得很,心也很愉悅。想,這些人回到家,在自己的親人朋友面前,應該也有可的一面。
綠燈亮了。
汽車,自行車,電車同時啓,湧過路口。
紀星剛要踩單車,斜前方的男子一邊騎車一邊打電話聊天。他單手扶著車頭,忽然一扭,車猛地朝紀星歪過來。
為躲避,條件反地往左轉。這一轉,斜後方騎電車的外賣小哥未免和撞上,也猛地一轉。
不想剛好一輛車經過,滋地一聲。
電車撞上了汽車,劃出一道口子。
這一下,三人全傻了。
紀星看見車上的porches標志,臉大變。外賣小哥沒認出是保時捷,但也因刮花了車嚇得表全懵。
而始作俑者——打電話的白領男飛速收了手機,猛踩踏板,一瞬間就淹沒在人中不見了蹤影。
綠燈只剩最後3秒,紀星坐在自行車上,天人戰,只需踩一腳踏板,就能全而退。
天,是留是走?!
作者有話要說:
按套路發展,應該是——
霸道總裁:賠錢!什麽?賠不起?償!
。
。
。
。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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