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不能超過十句，更不能惹怒它。盡快引其祭魂罐，記得它罐后一定要立即揭去那張符，聽見任何聲響都不要回應。

南城九傾在我起之后，又補充過兩句。

這會兒看白越滿臉迷茫的樣子，才覺這事其實相當有難度。

我咬牙，飛快地琢磨著怎麼才能在不浪費口水的前提下引君甕。

“白越，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考慮再三，我艱地開了口。

白越的表愈發地惶。他微歪著腦袋，舉指額，作依舊帥氣得很有明星范兒。

“嗯……還好，就是頭重腳輕的有點不舒服……對了，給花苓掛個電話，讓給我準備一點皮蛋魚片粥，收工后我就吃那個。”白越絮叨著，他似乎本沒有發現自己的奇境。

他皺眉的樣子，讓我心疼。

剛想手他，卻聽南城九傾的聲音在腦際響起：“別將時間拖得太久，直接告訴他怎麼做。”

心疼變頭疼，到底要怎麼說。

我再次咬牙冠，著自己艱地出第二句：“白越，你看看周圍，看到了什麼？”

白越茫然地看我，又聽話地四瞧瞧：“這里不是片場嗎？怎麼沒人啊，他們收工了嗎？可我的鏡頭還沒拍完呢。”

我無語，在腦中跟南城九傾抗議：“你讓我怎麼說，他還活在那天拍戲之時，連看到的也是片場的景。”

“那是意識殘念，直接告訴他。”南城九傾無奈地嘆氣，“妙妙，時間不多了，別拖。再不祭魂罐，他很快就會散。”

被他這麼說，我頓時張起來，就顧不得太多緒了，直接來了一句：“白越，現在看到的都是假的，你沒有在片場也沒有睡著，你……你只是被寄噬嬰吸了靈，魂無存，魂和都已碎裂……現在被法召回魂，必須進這個……”

我結地解釋完畢，用手指敲了敲祭魂罐的罐壁，發出一串清脆的聲響。

這細微的聲響對于白越的魂來說，或許就像是遠山古寺里傳來的醒世晨鐘，讓他的眼神驀地清亮和凜冽起來。

呆呆地懸浮在我面前，他的神慢慢地充滿悲寂。

“我的呢？”沉默約半分鐘，才問起這事。

“應該不會有事。”我努力綻開笑，“楊紀把你存在一個葫蘆樣子的法里，說是會修好的。”

他冷靜地點頭，又問，“他們沒事吧？”

事到如今，饒我再耿直也不敢直說我把他的倆寶貝又特麼給弄丟了。

“沒事，”我覺得自己笑得臉皮快裂開，“白越，你的時間不多了，趕快進這罐子好不好？我不想再看到你消失，可能再也找不回你了……”

這話雖聽著矯，但我發誓自己說得真意切，眼淚忍不住又溢在眼框里，一眨眼就能淌一臉。

“妙妙……”見我要哭，白越的目頓時和下來，他又抬手似乎地幫我抹淚，但抬到一半又放棄了。

大概想是自己是不到我的。

“白越，快點。”我苦地懇求，急得恨不得能抱住他往罐子里塞。

“妙妙，這主意是不是南城九傾的？”白越卻退后一步，“你有沒有問過，他為什麼要我進這罐子？”

我怔忡，連忙急地替南城九傾解釋：“白越，并非是九傾要你進這祭魂罐，那是渡的意思。但我相信九傾絕不會害你，你現在魂無可依，總得有個去，這罐子未必對你有害，要不要相信南城九傾一次？”

白越深深地看我，然后冷冽地翹起角。

“妙妙，你對南城九傾又了解多？”

“你可知道他與我們白家的恩怨有多深？”

“我白越在這世上能相信任何人，恐怕唯獨不能信的就是這個‘前姐夫’！”

未等我從呆懵中清醒過來，他突然手在我頭頂上溫拂過，帶點眷地低語。

“妙妙，保重。”

然后，竟是整個魂都化為一縷瑩亮如星塵的霧，霎時被吹散在空氣里。

前后不到一秒，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拼命地過手去想抓住，卻空留一冷清的涼意。

失、失敗了？！靠，白越你特麼給本姑娘滾回來啊？！

王八蛋白越……

我的淚頓時失控，嘩嘩地了滿面。

“妙妙，快回來！”南城九傾的聲音適時地響起，驚破了我的失神。

卻見苗蔻憤怒地驚吼數聲，就像被激怒的黑豹一樣甩著的銀鈴串就朝我飛撲過來，眼看那串鈴化一只只堅的小鋼捶，直地飛過來要碎我的腦袋。

但下一秒，我已經被南城九傾的袖子卷他的懷抱。

苗蔻撲了個空，靈活地扭轉形，將手臂反方向又是一揮，那串響著詭異節奏的銀鈴又朝我們飛撲過來。

“苗蔻，罷了！”陳爺終于出聲呵止。

“恐怕是他們聯合起來搞走了那個難得的純魂！”苗蔻恨聲指責。

我覺得六月飛雪似的天大冤枉也不過如此。

“跟他們沒關系。”陳爺淡然回答，看來他也把我和白越流的一幕看在了眼里。

我倒好奇南城九傾為什麼對我和白越之間的對話竟沒有半點想辯解的意思，難道白越說得果真沒有錯？

“陳爺，你看這事如何？”南城九傾朝陳爺又打了個揖。

陳爺站在原地，不斷地挲著手里的保溫杯，似是在琢磨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也罷，白家之子的魂本是不干不凈，沒了就沒了。我們重新召一個出來，湊滿數就行。”

這個回答很是寬容，寬容得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了愣。

南城九傾似乎毫不意外這個回答，只是拱了拱手以示承下這份。

“我、我……陳爺，今晚我恐怕沒力氣了……”苗蔻頓時面有難地嘀咕，憤恨地把的銀鈴串往地面上“噼噼噼”地甩了又甩。

堅實的泥石地面是給砸出一串串的小坑，可想而知如果這串鬼鈴砸在腦袋上的話，效果基本就是榔頭開西瓜的樣子了。

我狠狠地抖了個寒噤，忍不住牽了南城九傾的袍。

“既然這樣，那就麻煩柳妙小姐幫忙，以你剛才所示的超非能力，再給老朽召回幾個魂應是不問題？”陳爺笑瞇瞇地沖我看過來。

我直覺這是苗蔻給刨的坑，就是要把我往這個坑里推。

按南城九傾剛才的樣子，這事恐怕并非站在那里抬手拍拍人頭那麼簡單，南城九傾的角邊溢出的黑水總讓我有點心驚跳。

“恐怕不……”未等我拒絕，卻被南城九傾直接搶去了話。

“這樣甚好，召靈之正是妙妙所擅長，真所謂能者多勞，讓來完余下的儀式再好不過。苗小姐勞累半天，不如早點歇息。”

靠，他瘋了？！

“好好好，還是南城大人能明事理，”陳爺拍掌，沖我點頭微笑，“那麼，有勞柳妙小姐。”

我僵地出一笑，目送陳爺悠然地退回原位后，忍不住擰了一把南城九傾的手背。

“你在找死是不是？上的黑水未盡，你確定自己還能施法幫我？”

南城九傾笑而不語，只是如剛才的樣子，抬臂頭用手捂住我的雙眼。

“妙妙，無論如何，這次你總算是信了我。”然后，他噙著笑意的聲音響在耳邊，“否則白越一散，你就該撲過來大打出手了。”

我懵，隨即明白他講的意思，不由想苦笑。

他定是沒明白人是會變的，我柳妙就算沖又愚笨，也是跟他在一起刷了這麼久的社會經驗值。現在再怎麼心生困或疑心重重，此時此地還是能按捺住自己的脾氣，來個靜觀其變。

“白越那樣子，不會有事？”我在心里哼問。

“散了可還召，但聚靈這事不易，我們得謝苗小姐的出力。”南城九傾輕笑著回，“所以這會兒他必須離去，否則這戲演不下去。”

繃的神經驀地一松，我差點忍不住想把滿臉未干的淚跡往他袖管上蹭。

這家伙料到白越絕不會信任他，是哄我一起“同謀”了這場戲。白越的靈和魂本已破碎，如若讓南城九傾花力氣來合恐怕也是不容易。但有渡和苗蔻的胡作非為反而好了許多。想是他們為了得到白越的純魂，必得事先做完“聚靈”的活，湊齊了白越靈和魂。等我們把它召出來后，又借口讓它自行散了去，以后再次召就魂靈都齊全，那麼讓他完整地活回來就大有可能。

“別分心，如不想讓渡找我們的麻煩，就得給他補償。”南城九傾圈住我，將下擱在我的頭頂，扶住我的手臂開始重復之前所做過的事。

但這回，卻是“召靈”并不是“固魂”，怎麼看這都是兩樁完全不同的法，難以理解南城九傾為什麼會做出一模一樣的作。

“你……還會召靈？”眼瞅了一下周圍屏息圍觀我們裝腔作勢瞎擺作的群眾，我忍不住又開口。

“不會。”他再次以堅定無比的口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