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100°

下午四點, 坐在左聿桉的車上，他非要陪著一起去找餃子。

電話裏，夏葵安了一會兒嚎哭的沐沐, 就讓他把電話給他媽媽, 對方在電話裏解釋一句, “我們上午就來片場了，找了很久都沒找到餃子。”

夏葵蹙起眉頭, 聲調也不自覺地拔高, “那天沐沐不是說，你們殺青後會把餃子帶回家養嗎？”

“本來是這樣想的，後面我就怕餃子不健康，萬一在家裏出事了……”沐沐媽媽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不自覺的心虛。

夏葵不客氣地訓過去，“沒人強迫你收養餃子, 但是不養你要跟我說一聲, 不能這樣就把狗棄了。餃子已經夠可憐的，它本來就是實驗犬, 被人棄過，現在又被再次棄……”

說到這裏, 的聲音有點哽咽，“它也是一條生命, 也是有的，你們不能這麽對它。”

手肘搭在車窗邊, 撐腮看窗外。和餃子相一個多月，夏葵就沒見過比它更懂事的狗狗, 它什麽都不懂，但是就學會了討好人類, 不敢想象它是遭遇過什麽才能學會這項技能。

左聿桉的車飛馳在路上，偶遇視線落上，安道：“你別急，我讓鄭助理聯系派出所了，天眼可以查看它的蹤跡。”

“餃子很膽小的，我們所有人都走了，它肯定以為大家棄它了。”

他扯過冰涼的手，握在自己溫熱的掌心裏，“別擔心，肯定能找到。”

夏葵沒什麽反應，就這麽讓牽了一路。

左聿桉中途撥出了幾個電話，他帶著藍牙耳機幹淨利落地把事代下去，邊說話邊注意夏葵的緒。

臨近晚高峰，路上的車流漸緩，車子開了半個多小時，才到了片場的那棟樓。單行道的路口有輛貨車正在搬家，擋著進去的路，左聿桉按了幾聲喇叭。

夏葵等不了了，“咔嚓”安全帶從前撲簌劃過，開車門下車。左聿桉喊兩聲，充耳不聞地跑進去。

左聿桉也不能等前面的車挪出位置了，直接原地熄火，跟著一起下車。

夏葵剛到樓下，就看見沐沐朝的方向猛跑，媽媽跟在後面，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他倆已經找了快一個鐘頭，這會兒有點筋疲力盡。

周遭的居民三三兩兩地看過來，沒等夏葵開口，就率先搖頭。

夏葵繼續往前走，長發因為疾行而淩，“你們都找了哪裏？”

“片場的休息區，居民樓每一層，我們都找過了。”

鄭助理跟在左聿桉的後，注意著的臉，“天眼那邊已經找人去看了，全部看完估計需要些時間。”

“有餃子的照片嗎？”左聿桉問。

“我拍了好多。”沐沐舉起電話手表，調出照片給他看。

“鄭明，你帶著沐沐去最近的打印社，把餃子的照片彩印出去，然後把公司的安保全都調來，在周圍幾棟樓裏排查。”

與此同時，他看向眼前的兩個人，“我們分批行，再把整棟樓房排查一遍。”

“好。”夏葵快要急瘋了，立刻耐心稀缺地往樓道裏跑，雙手擴在邊，大聲地呼喊餃子的名字。餃子的名字是來這兒之後沐沐取的，這一個多月它已經適應了，平時一喊就會出現。

遇到樓道裏上下樓的居民，拿出餃子的照片逢人就問。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漸漸暗了，夏葵知道，拖得越久，找到的可能就越小。

中途左聿桉來了電話，說天眼那邊排查的結果出來了，餃子昨晚回來後，一直都沒有走出過這棟樓。

夏葵一層一層地爬樓梯，息聲越來越厚重，天氣有點冷，但後頸都是喊。

一口氣呼出去，撐著在原地休息，頂層下來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夏葵循例問一，“阿姨你看過這條狗嗎？”

阿姨急吼吼地下樓，掃一眼，“看見了，昨晚就在我家門口睡的。”

夏葵迅速來神了，“然後呢？”

“早上起來就沒影了。”阿姨嗒嗒嗒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夏葵扶著牆壁出氣，呼嘯的風聲中，聽到細微的悲鳴聲。

老舊居民樓的天臺是沒有臺階的，順著生鏽的消防梯爬上去，就看見餃子站在天臺邊緣，腹部有暗紅的痕，好像傷了。

天臺上的風很大，夏葵喊它，餃子沒有像以往一樣搖著尾跑過來，反而是發出嗚嗚的聲，像是有眼淚在流。

夏葵慢慢地朝它走，餃子朝狂吠，像不認識了一樣。

“餃子乖，沒事的。”走一步，它就退一步，像是無聲地較量。

“姐姐帶你回家，別怕……”

還差五米，夏葵就能抱到餃子了，它後是牆，已經退無可退。

突然間，它縱一躍，瘋了一般咬上來。

那時候覺得風有點涼，頭發被風揚得視線不清，側躲避的時候，夏葵了一跤。

視線天旋地轉後，整個人懸天臺邊緣的半空中，距離地面五層樓的地方。

“啊。”驚呼一聲，本能地著欄桿不松手。

千鈞一發之際，力的手臂被一雙勁臂穩穩抓牢，左聿桉不知道什麽時候上來了。

“葵葵，抓。”左聿桉又騰出另一只手地握住的手，空氣中有骨骼錯位的聲響，他額頭上都是冷汗，像是承了極大的痛苦。

夏葵顧不上氣，立刻就著他手臂的力量往上爬，一腳蹬住牆壁找回重心後，終于爬了上來。

虛驚一場。

坐在地上氣息紊，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子發。

一旁的左聿桉幾乎把下咬破了，額頭的青筋暴起，臉白得可怕，胳膊極不自然地垂在側，像破敗的木偶。

夏葵終于發現了他的異常，手腳并用地爬過去，滿臉都是淚，“左聿桉，你別嚇我，你怎麽了？”

他呼吸很沉，下頜線繃得很直，緩了好久，才遲遲開口，“我沒事。”

“你的胳膊怎麽不能了？”眼前一片水模糊，夏葵不敢抱他，給他汗的手都在抖。

“臼了，沒多大事兒。”左聿桉出另一只，將納懷裏，用額頭抵住的下，“寶貝，別哭，我沒有手可以給你眼淚。”

樓下有救護車響，因為左聿桉的車橫在路口，開不進來，他也算是自食了惡果。

鄭明抱著餃子，看夏葵攙扶著左聿桉下來，角抿一條線，“老板，這狗怎麽理？”

餃子好像知道自己闖了禍，瑟瑟發抖地氣。

“別傷害它。”夏葵在左聿桉開口之前說話：“鄭助理，麻煩送它去寵醫院。”

救護人員姍姍來遲地擡著擔架過來，左聿桉擺擺手，自己走上救護車車廂的同時，夏葵地跟在他側。

醫院裏到都充斥著消毒水味，夏葵看著醫生幫左聿桉接上臼的手臂，骨頭“咔嚓”回位的時候，他眼睛都沒眨一下。

左聿桉又被安排做了詳盡的檢查，沒什麽大礙，就是大面積的組織挫傷。

刺目的白線下，夏葵看著醫生用碘酒幫他理手臂上的痕，青青紫紫的，很是滲人。

理完傷口，鄭助理跟著醫生去拿藥，單人間的病房裏安靜下來。

天已經徹底黑了，左聿桉穿著病號服躺在病床上，懨懨地朝的方向看一眼。

夏葵把椅子拖近，腦袋低垂，“對不起，都是為了救我。”

“你是要氣死我嗎？”左聿桉的聲音低啞，難得帶著火氣。

“啊？”夏葵了，不知道他怎麽就突然發了脾氣。

他將夏葵往前一扯，半個子直接趴在他的口，他上的後頸，長出一口氣，“還好你沒事，要不我不會原諒我自己。”

那是失而複得的嘆息。

夏葵乖巧地躺在他懷裏，眼淚一顆一顆地砸下來，左聿桉看著，用左手幫掉眼淚，可眼淚越越多。

“葵葵，我的胳膊不疼。”

“但是，你一哭，我的心真的要疼死了。”

夏葵趴在他懷裏，眼淚第二次掉下來，好像做錯了很多事。

過度神化了普通人的，遇到一點點挫折就未戰先怯，自以為披荊斬棘才是真的勇敢，其實是用過去的執念反複自我折磨。

可腳下懸空的那一刻，所有的緒挑撥都失效了，心裏的那個人是如此的清晰。

的嚨哽得難，“左聿桉，你為什麽不放棄我？”

這個男人見識過的野心，參與過的曲折，溫且不知疲倦地過的背影，在惡語相向的時候仍然沒有放棄過。

“人可以放棄自己的信仰嗎？”面對的疑問，左聿桉答得毫不遲疑。

“我是你的信仰嗎？”

“是。”

這個答案出口後，夏葵勾出他的後頸，俯吻上去。左聿桉反應很快，立刻迎上去回應，含住的瓣，洶湧地吻上去。

這個吻很短暫，但是意義重大。分開的時候，夏葵有點赧然，視線移到別，還于親吻之後的尷尬期。

左聿桉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瓷”機會，他故意嘶了一聲。

夏葵馬上很張地問，“怎麽了，是給你疼了嗎？”

“嗯。”不給窺探細節的時間，他的聲音低啞，“你能不能陪我一起躺在床上？那樣我就不疼了。”

一熱氣瞬間沖上顱頂，夏葵耳發燙，“你到底有沒有病人的自覺？”

左聿桉也不反駁，眼皮懶懶地垂著，就這麽意味不明地看著。

三秒後，投降了，鼓著腮咬他下，“只能躺五分鐘。”

然後這個五分鐘就在時間維度，被某個耍賴的人無限拉長。

直到病房門被人敲開，浩浩的一群人裏，左佑從門外探進半個子，表瞠目結舌，“這到底是得了什麽病？”

夏葵針紮似的從病床上彈起。

萬萬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左聿桉的家長，竟然被人捉在“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