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37°

那天之後,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原地打響，爭奪的對象就是夏葵的注意力。

左聿桉作為甲方爸爸開始名正言順地出現在拍攝片場，占周走的是溫路線, 以拍戲為名, 明正大地跟接。兩人在夏葵看不見的地方, 都以一種恨不得凍死對方的形式存在。

劇組的其他人倒是很開心，因為資金充裕, 大家的飲食水準和休息條件明顯提升。

夏葵對他倆的明爭暗鬥視而不見, 拼命地汲取創作靈，認真學習導演對人和劇的塑造。辛桐也從不藏私，不管的問題有多麽的小白，每一次都認真解答。

氣溫一天天變低，上的衛加減被針織取代，完全沒有面對追求者的自覺, 一張臉清清純純的, 經常素紮個丸子頭匆匆忙忙穿梭在片場，可舉手投足的自發質, 讓兩個男人視線不自覺地跟隨。

願者上鈎。

王歆玥來探了一次班，帶來鄭雲秀熬的心湯, 鄭明也去端了一碗給左聿桉，他還沒接, 夏葵就提醒一句，“不用給他, 他不喝湯的。”

左聿桉看，眼裏的幽怨一縱即逝, “對，夏葵說我不喝, 我就不喝。”

鄭助理的手僵在半空，不知道這碗該往哪邊送。

夏葵很後悔，左聿桉過去嫌湯有腥兒，平時半點兒都不沾，也是本著不浪費的原則，一不小心就口而出。

“當我沒說，你快點喝。”

行，隨他吧，一會兒吐了，別來找算賬。

結果左聿桉還真的面不變地喝了。

他的電話已經響了很多次了，不用細聽也知道這位總裁會有多忙，片場時不時就有高管來彙報工作，鄭助理手裏要簽字的文件就沒斷過。

但左聿桉依然賴在片場不走。

有時候夏葵只是去催場，或者喂餃子吃飯，只要離視線範圍，他整個人就被一層淡淡的煩躁籠罩，周遭人沒人敢去他的眉頭。

直到再次攫取到的人影，他眉梢才會舒展，稀松平常得像無事發生。

沐沐的盒飯又吃了一半，他把裏面的紅燒留下了，餃子哈著氣，吃一會兒就要繞著他的腳邊玩一會兒，一人一狗玩得不亦樂乎。

夏葵在食盆裏抓了一把狗糧，餃子過來聞了聞，不甚興趣地又去吃紅燒頭了。

沐沐玩著它的耳朵，頭一歪，“葵葵姐姐，那人是你的男朋友嗎？”

正好的下午，線斜進片場的臨時休息室，落在他的腳邊。左聿桉還在低頭批文件，暈的通路中有細小的浮沉，夏葵看過去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

斟酌了一下，“以前是我的男朋友。”

沐沐眨了眨眼睛，還有些不明白，“是你以前喜歡他，現在不喜歡了嗎？”

夏葵不知道怎麽接話，有時候小孩子的問題還真是一針見。

沐沐又朝左聿桉的方向看了一會，眼睛忽地放，“你別喜歡他，也別喜歡占周哥哥，等我長大了，你就嫁給我當老婆……”

話還沒說完，頭上就被人敲了一記，“啊，疼……”

“小屁孩兒，不好好學習，就想著娶老婆了。”

這個天是一秒鐘也聊不下去了，夏葵托腮看了一會兒，巷口又來車了。

等人走了，慢慢挪到休息區，鄭明想提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左聿桉垂眸看得認真，筆端輕輕地移，不浮不躁地在文件上簽名。

直到擡額撞上夏葵的視線，兩人平平靜靜地對視，他眼裏帶著細碎波瀾，站起來，輕輕握的手，“怎麽了？”

問得隨意，就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夏葵出手，越過他拿起一旁的文件，一聲不吭地看了會，將長發往後捋，“這些文件都是加急的，你能不能回公司辦公？”

兩人的高差距有點大，左聿桉頸項低垂，目一直黏著，睜著眼睛說瞎話，“我不忙。”

夏葵嘆一口氣，聲音難得滯言，“不是說都聽我的嗎？”

殺手锏一出，左聿桉不說話了。

幾秒的沉默後，他重新勾上的手指，作輕得似風，聲音像信徒一樣虔誠，“嗯，聽你的。”

左聿桉留下這句話就走了，但也不是沒留下一雲彩的。鄭助理就被他留在了片場，其名曰是給配個助理。

夏葵本來就是辛桐的助理，現在助理又多了個助理，真的是荒謬。

不過，也隨他了，占周在這，左聿桉不會安心。

這部微電影的拍攝周期計劃是二十天，後面因為預算充足，又延長了一周，殺青的時候，所有人都很開心。

殺青宴就定在片場附近餐廳的一個包間裏。

演職人員來得很全，沐沐甚至把餃子一并帶來了，左聿桉晚上有個重要的飯局，沒能來參加。導演敬酒的時候，說了很多謝的話，這部片子籌備之初，大家都是義務來的，即使後面有了投資人拿到了微薄的片酬，雪中送炭的初衷還是在的。

這部戲之後，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起初難免有點離別愁緒，不過這點氣氛很快就被相互灌酒搞熱了。

夏葵因為要保證所有人安全到家，所以整場滴酒未沾，占周跟邊的人換了個位置，端起半杯紅酒，主敬，“殺青了，不跟我喝一杯？”

他的緒是低沉的，這次分開之後，日後想要找朝夕相的機會，幾乎不可能了。

夏葵對自己的酒量不打自招，“我就喝一口，都能把自己喝多，你確定待會要看我耍酒瘋？”

“沒事兒，早就見識過了。”他們在額濟納旗的時候，三個人一起小酌過。

“啊？”夏葵真的不記得了，一喝酒就斷片。

“那晚你哭得慘的”，他很認真地看著，角出一抹苦笑，“不過，不是為了我。”

空氣突然就安靜了。

殺青宴還在繼續，周遭人還在熱鬧地聊天，夏葵故意忽略剛剛一即發的緒，垂眸擺弄著手裏的茶杯。

之路千千萬，在懸崖峭壁上，已經縱躍過一次了。

占周其實很好，值高、格溫、人又紳士，和左聿桉是截然不同的格。

分手讓凝視了自己心最恐懼和脆弱的部分，不是沒想過報複，甚至想過幹脆和占周在一起算了，眼睜睜地看著左聿桉發瘋吧，可終究沒有邁出那步。

占周收回眼底的失，自顧自地幹了杯中酒，“夏葵，我是不是真的來晚了？”

……

電影進後期制作，夏葵也就徹底地閑了下來，家裏因為鄭雲秀在，很難安靜下來，就在家附近找了個咖啡廳寫作。

最近都是用Ipad打字，效率有點低，不由得想起了落在京韻別墅的筆記本電腦。

咖啡的香氣氤氳在空氣裏，調整了下呼吸，給小高阿姨打了一個電話。

“喂，小高阿姨。”

對面音調不自覺地拔高，是實打實的驚喜，“夏小姐？”

手機還舉在耳側，夏葵直接說重點，“我有一臺筆記本電腦落在別墅了，您平時打掃的時候看到了嗎？”

小高阿姨遲疑了幾秒，像是在想，“是在書房裏嗎？有一臺黑的筆電。”

“不是那臺，是十八寸銀的，你幫我去臥室看一下？”

對面支支吾吾，“你走了之後，左總不讓我進臥室。”

夏葵想著要麽再買一個算了，可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目前可是待業狀態，不能跟錢過不去。

咬了咬下，試探地問一，“左聿桉在家嗎？”今天是周一，他應該在公司才對，不過還是想確認一下。

“左總不在家，好像是出差了。”心尖“啪嘰”一聲松了，小高阿姨的話讓徹底放下心來。

“那我一會兒去拿一下。”

周一的下午，路況通暢，計程車一路無阻地把送到京韻別墅。

京韻別墅的安保是出了名的嚴，夏葵本以為需要登記之後讓小高阿姨出來接，沒想到保安一看到，立馬就開門放行了。

小區裏的銀杏樹黃了，樹蔭過濾了層層疊疊的線，在地面形斑駁的點，夏葵輕車路地往A1棟走。

在路上又打了一遍電話，小高阿姨說去老宅拿東西了，讓自己進去拿。

夏葵按了指紋鎖進門。

院子裏的陳列不太一樣了，多了幾棵不上名字的綠植，水系也改了，比之前更有生機。

自己去廚房接了杯溫水喝，上二樓之前，又給大左、聿聿和小按喂了點魚食，沒敢投喂太多，小高阿姨肯定已經喂過了。

三條鯉魚在那傻游，一點都不知道媽媽回來看它們了。

推開主臥的門，夏葵一陣恍惚，他這些天都沒有睡在這裏嗎？

臥室裏還是離開那天的樣子，床單上大片的褶皺，被子都沒收，枕頭上還沾了兩的長發，想到這張床上曾經游走過的和，不自覺地耳發熱。

夏葵房間裏找了一圈，枕頭都掀開了，也沒看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手機突然在口袋裏震，嚇了一跳，後面才反應過來家裏沒人。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有種做賊心虛的覺。

劃開微信界面，語音清晰地發了出去：【聽好了，我真沒那麽大的人脈把你家丁晟捧紅】

【我的劇本還沒譜呢，你現在就給我搞潛規則那套】

一聲鎖屏之後，又去了帽間，電腦沒有找到，倒是發現了不當季新品的裝。

空氣裏突然響起一聲微信彈出的聲音，不是震，是手機自帶的提示音。

夏葵彎的膝蓋瞬間僵在原地，鼻息也變得急促了。

家裏有人？！

是誰已經呼之出，

腳踩在地板上，順著聲音去了次臥，房間裏很暗，有輕微的鼾聲傳來。

左聿桉在裏面睡覺。

他在靜謐的環境中呼吸均勻地淺息，眼底帶著長久失眠的烏青，著上沒蓋被子，上披著的睡，的電腦就放在床頭櫃上。

夏葵的口輕微起伏了一下，他睡覺的姿勢看起來很不舒服，雙手抱著一只枕頭，兩條蜷在一起，很像以前摟著共眠的樣子。

那一瞬，心髒像被子彈貫穿了。

再也待不下去了，轉就要走，突然擺了一下，人被左聿桉猝不及防地扯住。

夏葵毫無防備地跌躺在床上，頭頂突然一片黑暗，他用睡把兩人罩在一起。

兩人的距離特別近，近到稍微轉頭就能上他的瓣了，對沖的呼吸中，兩人的心跳也清晰可見。

夏葵氣兒都不敢，整個人被他地錮在懷裏。

黑暗裏，他的聲音喑啞，“就當是夢裏吧，讓我抱一下。”

埋在的頸窩裏，嗅著悉的香氣，像倦鳥歸巢。

“葵葵，跟我在一起這麽久，你就只記得我騙了你，別的都不記得了嗎？”

當然不是，不假思索地搖頭。

屠龍年替揮刀斬惡龍的畫面，還言猶在耳，那一刻真的很想哭，夏葵也確實沒忍住，眼淚在黑暗中無聲地落。

有意泅進口，像沸騰的巖漿。

左聿桉手臂上的青筋凸起，倉皇地想要掀開服，“葵葵，別哭，我不你。”

夏葵地攥著角不想重見明，低低地泣，長久地沉默。

用了積攢好久的力量告訴他，“你已經是我遇到的人裏面，對我最好的一個了。”

這份肯定，對左聿桉來說太重要了，他終于在懸崖峭壁上被人拉回來一步。

過去的那段彙裏，夏葵是他神殿裏的信仰，如果神拋棄了他，他不知道人生還能往哪裏走。

他了手臂上的力量，掌心隔著服落在腰間的紋上，兩個人靜靜地抱了一會兒。

微風輕輕吹窗簾，床上一下就鋪滿了，隔著一層薄薄的睡，還是能覺到那暖意。

磁場重新變得曖昧。

輕輕推他，“我想起來了。”

“好。”左聿桉不舍地掀開服，

他赤著上，流暢，肩胛骨明顯，夏葵面頰發燙，扭頭背對他，“你把服穿好。”

後有窸窸窣窣穿的聲音，左聿桉穿上襯衫，扣扣子的時候開口，“要拿什麽東西？”

“電腦。”夏葵終于反應過來，“小高阿姨說你出差了，所以到底是撒謊還是你撒謊？”

現在對于撒謊這個詞有點應激反應。

左聿桉走近一步，雙手扳肩膀，坦地對視，“確實出差了，剛剛回來，小高阿姨不知道。”

“哦。”夏葵的反應很冷淡。

他垂眸，目沉黯，“葵葵，我以後不會瞞你任何事兒。”

那一刻，心髒微妙地跳了一下，來不及細想這種類似承諾的告白，手機在口袋中再次震。

撂一眼屏幕，輕輕推開他，按下接通鍵，“怎麽了，沐沐？”

沐沐是帶著哭腔打來電話的，“葵葵姐姐，餃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