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一箭雙雕

這個晚上，景元釗還在松香院。

他仍不肯走。

能膩歪一刻，他都珍惜。

心說：“貞是來尋你的。”

景元釗蹙眉，口無遮攔：“有什麽病嗎？”

心：“舅舅和旁人都知道，姆媽把貞養做督軍府未來主人。你說是有什麽病？”

“我和姆媽聊了這件事，我不同意。”景元釗道。

他和他舅舅一樣，很小被父親帶在軍中。

每次和母親見面，都是匆匆忙忙。母親只顧說些好聽的話，又問他們想吃什麽、想玩什麽。

其他的，很談及。

婚姻大事上，他母親也很催促，景元釗心中暗喜，還以為他母親什麽都尊重他，不為難他。

故而他拖到了二十幾歲，也沒結婚。

當然舅舅更慘，他都滿三十了。

不曾想，他母親早已定好了人選。之前是等盛貞滿十五歲及笄；而後又送出去念書，等回國。

在盛貞出國時，景元釗的生活有了新的變化，他和菀菀定親，打破了母親的籌劃。

對于他的婚姻，他母親比較看得開，并沒有一味強迫他選喜歡的兒媳婦。

“……姆媽對我的婚姻，不是很上心。家務事太多了，每日都忙。我說了不娶貞，姆媽沒反駁。這件事就算了。”景元釗說給心聽。

軍政府像個小朝廷，景家家大業大，家務事每一件都不是小事。

夫人格貞靜，一個人腦海中掌控著局面，各方面都要衡量。

這就導致，對任何一件事都不鑽牛角尖。

很清楚明白，當這裏遇到了阻力，換一個方向，未必得不到更好的結果。

培養盛貞多年，兒子卻很篤定說他不娶，那就算了。

舍不得盛貞委屈，嫁一個嫌棄的男人。

夫人從來不會覺得，自己多年辛苦白費。

怎麽會白費？好好養大了一個孩子。

對盛貞來說，學到的知識、得到的教育，是一生的財富，誰也搶不走。

哪怕不做軍政府的主人，也是個極好的主母。任何門第娶了，都益匪淺。

假如不嫁人，也會是新時代的功，的學歷與教養，會讓盛貞優異于旁人。

夫人多年的栽培，很值得。

男不是榫卯，沒有誰是為了契合另一個人而存在的。不是沒了這個男人、這門婚姻，就沒了自己的價值。

“……姆媽很豁達。”心說。

景元釗也覺得。

“其實豁達的原因，是因為現在的世道，軍政府不制于人，是絕對強權。”景元釗又說。

因此，夫人不需要權衡利弊，讓兒子去妥協。

以至于在自己的婚姻上，景元釗是不需要做出什麽犧牲的，他想娶誰都可以。

“真好。”心說。

景元釗摟住：“看到沒有，軍政府的主人，很好做的。你不要怕。”

心子一僵。

沉默著，半晌不答話。

“還是不嫁我？”他笑，手臂卻收。

心安靜著。

沒有說自己已是人婦，也沒說其他理由。

只是很堅定想，要走另一條路。

“好了不提這個。”景元釗道。

翌日一大清早，他就走了，因為真的有事忙，唐白早上五點多從就弄堂那邊，到了松香院的角門等他。

軍政府一堆事等著。

他走後，心一個人看了很久的世界輿圖。

的眼前，似乎逐漸放大了這個輿圖，覺自己置其中，還不如螞蟻大小，比塵埃還要輕。

既如此，背負那麽多做什麽？

又過了兩日，姜公館門口停靠了一輛汽車。

心還以為盛貞又來了。

不想，卻是一名年輕男子，送章清雅回來。

章清雅滿面。

白霜出去打聽，才知道是景家西府的汽車。

督軍的第三個兒子景叔鴻，送章清雅回家。

“景叔鴻？”心問白霜，“他怎麽短短時間和章清雅好上了？”

白霜：“我也不知道，我去問問。”

認識那個擅長打聽消息的暗哨，很快就明白：盛貞帶著章清雅去了西府做客，二夫人橫挑鼻子豎挑眼，對著章清雅指桑罵槐。

二夫人恨死了督軍夫人盛氏邊的人，對盛貞包含惡意，卻又不好當面說什麽。

二夫人拿章清雅做了靶子。

章清雅當時紅了眼眶。

“就這樣？”心問。

楚楚可憐的人兒，得到景家三爺的青睞了？

這麽簡單嗎？

白霜：“不是。三爺之前喜歡尤旅長的兒，兩個人十四歲就相識了，青梅竹馬極好。

二夫人不同意，嫌棄尤家地位低。尤旅長這個人在軍中靠山不，全憑軍功，沒太多人脈。

出面，得尤家把兒嫁到鄉下去。狠了，尤家沒辦法。尤小姐在花轎上抹了脖子，流了一路……”

心狠狠閉了閉眼。

聽著，都能到那種絕與疼痛。

“這是兩年前的事，三爺那時候才十六歲。這件事，督軍不讓對外聲張，三爺瘋了好幾個月，一直被關著。

關了他大半年，放出來之後，他專門和二夫人作對，母子極差，督軍又沒空在家管孩子。

二夫人不喜歡章清雅，三爺就要故意和親近。總之是這麽回事，三爺甚至打算和章清雅訂婚。”白霜道。

心：“……”

這個計策好。

盛貞這一步棋，走得真好！

西府又要鬧騰了，二夫人估計會氣得吐。

二夫人敢不敢再死章清雅呢？

如果這麽做了，督軍這次還輕拿輕放嗎？

如果二夫人放任不管，依照三爺叛逆的格，章清雅就要為西府的三。

章清雅不是一時半刻出嫁，還住在姜公館，就是心眼中最大的一顆釘子。

一箭雙雕。

“我從來都不了解貞。”心苦笑著對白霜說。

前世，盛貞為什麽對心好？

僅僅是膈應菀菀嗎？

依照這個格，做得出來，反正不損失什麽。

用這顆棋子，對付那顆棋子。

心一直都是勝利方的棋子，所以覺得盛貞對那樣好。

——對心的幫助是真實的，不管的目的是什麽。

心對自己承諾過，讓三次，不會失言。

想通了，突然就不難過了。

最難還的是債。既沒有，那就沒什麽值得傷心。

盛貞一直都是這樣的格，只是心今生換了個位置看。